端王妃晕倒了?!
这个消息令得周围顿时静了一静, 那些公主、郡主们也都听到了,全都噤声。
秦氿霍地站起身来。
也不用她说话,柳太后已经道:“小氿, 你过去看看吧。”
秦氿对着柳太后福了福, 就匆匆地往端王府的坐席过去了。
那边闹哄哄地乱成了一团, 秦氿一眼就看到端王妃双眼紧闭地靠在王嬷嬷身上,周围围着三四个丫鬟,有人拿着嗅盐放在端王妃的鼻下, 有人正轻轻地掐她的人中,有人以袖子给她扇风。
其他的王府下人们都看到了秦氿,给她让出一条道, 并纷纷给她行礼:“秦三姑娘。”
秦氿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端王妃跟前,一股淡淡的的熏香味萦绕在她鼻端,挥之不去。
这气味清雅如兰, 夹着一缕梅香,秦氿很熟悉,她确信这是九和香的气味。
她一踏进雅座时就闻到了, 而此时, 这股香味愈加浓郁了。
秦氿挑了挑眉, 抬眼向站在端王妃身侧的顾泽之看去,两人目光相对的那一瞬, 顾泽之向她悄悄地眨了一下右眼, 然后又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秦氿:“……”
“太医呢?”这时, 一个焦虑浑厚的男音在秦氿耳边响起, “太医怎么还没来?!”
这是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男人, 着一袭太师青锦袍, 威严天成, 高大的身材挺拔依旧,不见一丝老态,样貌和顾泽之有四五分相似,秦氿一看就知道,此人应该就是端王。
“王爷。”
秦氿对着端王福了福身。
端王闻声向她望了过来,也是一眼就判断出,这便是皇帝给顾泽之指的媳妇。
端王眉宇紧锁,没心思与她寒暄,只向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免礼。
因为秦氿在这里,他便避开了几步,嘴上急冲冲地又道:“来人,快去催催太医!”
“王嬷嬷,王妃没事吧?”秦氿一脸忧色地蹲下身,“怎么会这样?!”
她握住了端王妃的右手,感觉到她的右掌温暖而又柔软,心中大定,但面上却是越发的慌张,带着泣声地唤道:“王妃,您别吓我啊!”
王嬷嬷煞有其事地用一方帕子在端王妃的额角拭了拭,擦着莫须有的冷汗。
“唔……”端王妃发出低低的□□,眼睫毛微微颤了两下,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两眼无神,“我……我没事……”
她依然是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斜靠在王嬷嬷的身上。
“王妃醒了?!”
端王立马看了过来,而这时,后方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个丫鬟激动地喊着:“太医来了!”
随着一声禀报,三个太医提着药箱,匆匆地进了雅座,一起进来的还有皇帝身边服侍的大太监周新。
帝后与太后在这等天寒地冻的日子出宫赏灯,自是有太医同行的,因此在得知了端王妃晕过去的消息后,皇帝立刻就把所有的太医都派了过来。
端王抬手示意三个太医免礼,立刻吩咐道:“太医令,快去给王妃诊脉。”
于是,太医们就提着药箱围到了端王妃的跟前,太医令刘令方拿出脉枕,问道:“王妃是突然晕倒的吗?”
“是啊。”王嬷嬷忧心忡忡地说道,“王妃近日来就一直病着,时好时坏,刚刚在看灯时,王妃突然说喘不上气,然后就晕厥了过去……”
端王妃的身子不好,去年腊月初刚到京城时,就叫太医过府看了几次,这些刘令方也是知道的。
太医院里也有端王妃的脉案,他也瞧过。
刘令方:“容下官先为王妃诊脉。”
王嬷嬷忙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覆在了端王妃的右腕上,刘令方细细地请了脉,周围的其他人都敛声屏气地等着,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生怕影响到他。
片刻后,刘令方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再由另外两位太医依次诊脉。
随后三个太医围在一起商量了一番,刘令方向端王拱了拱手,禀道:“王爷,王妃劳累过度,再者也有些水土不服,身子亏虚得厉害。”
端王连忙追问道:“王妃没有大碍吧?”
刘令方中规中矩地答道:“王妃需要好生休养,不能太过操劳了。”
端王松了一口气,对端王妃道:“本王早说了,从西疆到京城路途遥远,你身子不好就别来了,你还非要跟着来。”
“哎,这水土不服太磨人了,你看你,来了京城后,身子就没好过,等过些日子,你还是先回洛安城去吧。”
想想刘令方刚刚说端王妃除了水土不服外,还太过操劳了,端王又继续念叨道:“你啊,就是个劳碌命,人家都说要享儿孙福,偏偏你就是不肯放手,这才累病了吧。”
“王妃,听本王一句劝,这世子妃也是快要当祖母的人了,这么多年来都是恭顺娴静的,等这次回西疆后,王妃还是把王府的中馈都交给世子妃吧,你也能松快松快,好好养养,说不得来年就有重孙承欢膝下了,多好啊!”
端王妃:“……”
她的面容苍白,眼眸低垂,虚弱无力地靠在王嬷嬷的身上,但是袖子底下的手已经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三个太医面面相觑,总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
周新不以为然,心道:难怪皇上总说端王偏心,这心还真是偏到天边去了。
端王自顾自地做了决定:“那就这么说……”
“阿嚏!”秦氿突然捂嘴打了个喷嚏,打断了端王还没有说完的话。
端王皱了下眉,向秦氿看去。
不等端王开口,秦氿就蹙眉问王嬷嬷道:“王嬷嬷,王妃今日用了什么香,这气味怎么这般浓郁?”
“是九和香。”王嬷嬷忙答道,“王妃最近睡不好,夜里总是不□□生,今天出门的时候,王妃就让奴婢特意多添了一些,随身带着,用以安神静心。”
说着,王嬷嬷从端王妃的荷包里拿出一个银制葡萄枝叶花纹的镂空香囊,这香囊一拿出来,空气中的香味又浓郁了许多。
刘令方的鼻尖动了动,神情顿时有些微妙,眉宇间露出了一丝疑惑。
秦氿接过香囊,放在鼻下闻了闻,“王嬷嬷,这九和香许是放多了,我看书上写的是,每次用上一撮就够了,这香囊里放了这么多,连我闻着都头晕呢,更别说王妃了。”
秦氿反客为主地吩咐道:“拿走拿走,别让王妃再闻到了。”
她又把那个银制香囊交还给了王嬷嬷。
端王眉心间的褶皱更深了,不快地心道:京里的传闻果然没错,这位秦三姑娘不但毫不知礼,也太过自说自话些了吧!也不看看这里哪有她说话的份!
端王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秦三姑娘,别胡闹。”
“王爷,王妃现在气闷头晕,兴许就是这香闻得多了,被熏晕的。”秦氿一副不敢苟同的样子地反驳道。
端王不愿与一个丫头片子胡搅蛮缠,只皱眉唤道:“泽之。”
意思是,让顾泽之管管他未过门的媳妇。
顾泽之但笑不语,就当没听见。
他目光温和地看着秦氿,眸生异彩。
这丫头和他默契极了,他想做什么,她都知道,完全不需要他多说一句话。
这世上,再也没有其他人能够像秦氿一样与他心意相通了。
秦氿收到了金大腿赞赏的眼神,眸子也又亮了几分:她也觉得自己办得不错!
“泽之!”端王的语气又重了些。
“小氿,”顾泽之温和地唤道,却没有如端王所愿地“喝止”她的无礼,而是道,“这熏香母妃能不能闻,你说了没用,父王说了也没用,正好刘太医在这里,让刘太医看看吧。”
“说的是。”秦氿默契地与顾泽之一唱一搭,理所当然地吩咐道,“王嬷嬷,烦劳你拿给刘太医瞧瞧。”
于是,那个香囊又递到了刘令方面前。
方才香囊刚拿出来的时候,刘令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此刻接过后,他立刻闻了闻,又慎重地把香囊拆开,取出里面的九和香,仔细看了看,又将之碾碎了些许再闻,神情间更加凝重了。
然后,他把九和香递给了其他两位太医,三人围在一起,低声私语着。
这一下,再不用秦氿多说什么,就连端王也看出了不妙。
端王忙问道:“这香囊可有什么不妥?”
刘令方迟疑地说道:“王爷,这香里可能有毒。”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四周更静了。
端王惊得双眸瞠大,下意识地脱口道:“这不可能!”
“……”刘令方的神情越发迟疑了。
这内宅后院总是会有些阴私的,后宫如此,王府的后院亦是如此,他们这些当太医的,最不愿意遇到这样的事,免得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牵连进去。
偏偏如今中毒的还是端王妃,而且周新还在这里呢,这件事肯定要禀到御前的,瞒都瞒不住。
“怎么会有毒呢?!”端王还是不信,“这九和香是王妃日日用的。”
刘令方一脸同情地看着虚弱的端王妃,又道:“就是因为王妃日日在用,才会被香中的毒素侵蚀,虚弱成这样。”
端王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质疑道:“那你告诉本王,这里面是什么毒!”
刘令方说道:“得点上一些香,下官才能判断。”
“点。”端王坚持道,“一定是你们弄错了!”
于是,刘令方亲自点燃了一段九和香,熏香经燃烧后,香味变得又浓郁了三分,三个太医围在了一起,一会儿嗅香,一会儿低语讨论。
最后,还是由太医令刘令方为代表过来回禀端王。
“王爷,这香里果然有毒!”刘令方的语气十分肯定。
端王将疑不定的看了看被点燃的香,又看了看王妃,耳边就听刘令方接着说道:“这熏香的确是九和香,但是香中却掺杂了一种名为赤凤草的草汁。”
“这种赤凤草在中原极为罕见,它只长于西疆以西的几个小国,毒性十分霸道,常人如果闻个一两天无碍,也就是昏昏欲睡罢了,但时间长了,毒素就会一通过鼻腔侵入心肺,一点点侵蚀身子。”
“起初人只会感觉劳累,但是慢慢地,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登时身子被毒素掏空,到最后就会药石罔顾!”
顿了一下后,刘令方的神色愈发凝重,“而且,这赤凤草的毒性之霸道就在于单单依靠脉相,是诊不出来的。”
另外两个太医也是微微点头,神情郑重。
也正是因此,虽然此前端王妃已经看了好几个太医,还有他们方才也给端王妃诊过脉,都只觉得她是身子虚,劳累体乏而已。
若不是他们恰好闻到了这香囊的香味,又怎么会知道这九和香里被人动了手脚呢!
不,应该说,平日里就是他们恰好闻到屋子里有那么点熏香味,怕是也辨别不出来,毕竟这赤凤草的气味夹在九和香中不显。
但偏偏今天端王妃因为没睡好,所以佩戴的香囊中九和香的分量有些多,气味浓郁,而端王妃又晕倒了,他们才隐隐察觉到不对。
那矮胖太医忍不住唏嘘地低语了一句:“都是天意啊!”
这阴错阳差的,倒是让端王妃捡回了一条命!否则端王妃怕是到了地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端王还有几分不信,再三确认道:“这九和香里真的有毒?”
若是寻常官员这样质疑太医的判断,刘令方怕是已经翻脸了,可是端王是皇帝的皇叔,身份尊贵,刘令方自是要给几分面子的,颔首道:“下官确信。”
端王深吸了两口气,担忧地再问道:“太医令,那王妃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容下官再给王妃诊脉。”
刘令方再次给端王妃诊了脉,这一次,用的时间更长了。
其他人皆是沉默,雅座外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烟火声,那声响似近还远,衬得周围更安静了。
须臾,刘令方终于收了手,再次禀道:“这九和香王妃想必用了有数月了,底子已经亏虚了,要调养好须得费上一些时日。”
端王略显急躁地问道:“这什么赤凤草就没有解药不成?”
刘令方:“王爷,此毒无药可解。中毒之人只能慢慢养。”
说句实话,端王妃能够在这个时候发现问题之所在已经是幸运的,她的身子现在还有救,要是等到了身子如那被白蚁蛀空的老树般,就是想养也没的养了,只能等死。
端王眉宇深锁,难掩忧色,忍不住对着周围的下人们斥道:“都说了不要让王妃随便用一些来路不明的东西,看吧,平白让王妃遭了这罪!”
王嬷嬷福身道:“王爷,这九和香是世子妃给的!”
端王怔了一下,再斥道:“胡说八道!”
端王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面沉如水。这刁奴竟然敢胡乱攀扯到世子妃身上!
王嬷嬷又道:“王爷,奴婢并无虚言,这九和香真的是世子妃孝敬给王妃的!”
端王妃眼眸半垂地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一声不吭,但是既然她没反驳王嬷嬷,也等于认可了。
一旁的秦氿抿了抿唇,她上次听端王妃说起过这九和香的来历,说是从一位番僧手上得来的。
但现在王嬷嬷既然敢把世子妃拉出来说,想必是这些日子,顾泽之查到了什么。
秦氿朝顾泽之看了一眼,他负手立于窗边,外面烟花那时隐时现的光辉照得他的脸庞略显深沉,那双眸子亮得惊人。
端王依旧不信,也懒得与王嬷嬷多说,转头劝端王妃道:“王妃,就算你不喜世子妃,也不该把这事赖在她身上。”
“啪!”
外面又是一朵偌大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照亮了端王妃的面庞,显得惨白如纸,眼眸幽深如潭。
秦氿:“……”
这端王偏心偏得未免也太理直气壮了吧。
不仅是秦氿这么想,刘令方等三个太医也是这么想的,皆是默然,只当做自己什么也没听到。哎,这种内宅阴私知道得越少越好。
突然,沉默许久的顾泽之开口了:“太医令,劳烦先给我母妃开个方子吧。”
顾泽之俊美的面庞上波澜不惊,看不出喜怒,连语气也是温润依旧。
刘令方如蒙大赦,觉得这位端王三公子真是脾气好,忙道:“顾三公子请稍候,下官这就去开方子。”
刘令方拉着两个太医去去商量方子,又有丫鬟赶紧去备笔墨。
周新把方才的一幕幕都收入眼内,因为这是端王府的家务事,他自是不便说什么,因此他从头到尾都不曾插嘴。
见事情也算告一段落,周新甩了下拂尘,就打算离开。
“周公公请留步。”端王见周新要走,赶紧叫住了对方。
周新笑着对着端王拱了拱手,道:“王爷,皇上担心端王妃的病情,奴才得回去通禀。”
端王的神色间透着几分尴尬,又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周公公,这事还没有查清……”
他言下之意是让周新到皇帝跟前不要乱说。
周新又甩了下拂尘,白净的面庞上还是笑吟吟的,道:“王爷,奴才会如实禀报,皇上圣明,会有定论。”
说完,他也不管端王是何反应,就直接转身走人了。
端王:“……”
看着周新离开的背影,端王的面色又沉了三分,心里有些乱。
他不悦地扫视了王嬷嬷一眼,多少有点怪王嬷嬷方才胡言乱语。
世子妃嫁进王府那么多年,为人一向贤德,对王妃那也是敬重有加,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就是王嬷嬷对世子妃心有疑虑,也可以回府再说,可她非要当着周新和外人的面乱说话,平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件事本来很简单的,等他们回府后,自己再仔细审问一番,肯定能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弄清楚的,又何必闹到皇帝跟前去!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香真是世子妃孝敬的,那世子妃也是必是被人利用了,总得先把这个幕后之人查出来吧?
端王心烦意乱,难免就有几分迁怒,转头对着端王妃喝道:“王妃,你也该好好管管手下人了!”
端王妃:“……”
虽然端王妃一个字也没说,但是秦氿就在她身旁,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身子一点点地紧绷了起来。
秦氿连忙吩咐丫鬟倒了杯温水,亲自喂端王妃喝水,“王妃,您喝点温水吧。”
端王妃慢慢地喝着水,再也没抬头看端王,她抓着茶杯的手背上浮现根根青筋。
很显然,端王妃绝对没有她表现出来得那么平静。
周围的王府下人们也都知道气氛不对,一个个头伏得更低了,胆战心惊。
唯有秦氿注意到顾泽之从头到尾连一个字也没跟端王说,她忍不住又看了顾泽之一眼,几步外,他正聚精会神地听着三个太医商量方子。
太医们围在一起说了一盏茶功夫,最后刘令方给了出两个方案:“顾三公子,第一张方子温补,要给王妃补上半年;至于这第二张方子是用猛药,把毒拔了……”
顾泽之一目十行地把两张方子都看了,神情温和而果断地说道:“用温补之方吧。”
方子刚定下,周新就又回来了,代表皇帝传了一连串的口谕:
“王爷,皇上宣您过去一趟。”
“顾三公子,皇上让公子陪端王妃回王府吧,还有,太医令,你与两位太医也都跑一趟端王府。”
顾泽之与三位太医皆是领了命:“臣遵旨。”
唯有端王迟疑了片刻。
他想了想,觉得皇帝对世子妃不太了解,怕是会因为方才王嬷嬷说得话对世子妃乃至世子产生一些误解,他还是应该走一趟和皇帝解释一番。
但他心里也不放心王妃,犹豫之后,就对着顾泽之叮嘱道:“泽之,你好好照顾你母妃,本王去见皇上。”
端王跟着周新走出了雅座。
顾泽之既没应,也没看端王,对着秦氿温声道:“小氿,你回去吧。我先送母妃回府。”
秦氿乖乖地应了,反正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端王府的下人们立刻行动了起来,没一会儿,雅座中就变得空荡荡的,只余下一缕九和香的残香。
秦氿又回到了柳太后那边,周围的其他贵女们也都伸长脖子朝她这边看来,或是担心,或是好奇,或是惊疑。
不待秦氿行礼,柳太后就急切地追问道:“小氿,端王妃怎么样了?”
柳太后与端王妃那也是多年的妯娌了,还是有几分交情的。
秦氿把方才发生的事一一说了,包括太医是如何发现九和香中掺杂了赤凤草的草汁,只不过,对于王嬷嬷指认世子妃事一字不提,周围的那些贵女们也都竖起了耳朵,听得是目瞪口呆。
也不用秦氿再说,光凭这些就足够柳太后自己浮想联翩了:试想,谁会下毒毒害端王妃呢?答案显而易见。
秦氿的唇角在柳太后看不到的角度微微翘了翘,由着柳太后自己去联想。
柳太后慢慢地捻动着手里的伽南流珠手串,若有所思。这件事十有**与端王世子有关。
她还记得皇帝曾感慨地说过,顾泽之一个嫡子偏偏被个庶子压在头上,但凡顾晨之若是个心眼小的,顾泽之就有苦头吃了。
当时柳太后听了还不以为然,端王世子顾晨之她也见过,是个知书达理的,又比泽之大了那么多岁,泽之等于是他看着长大的,如兄如父。况且,这世子的名分已定,当长兄的怎么会亏待弟弟呢!
但是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人心。
倘若这件事真是顾晨之所为,冯侧妃怕是也牵涉其中,顾晨之必定是想扶正冯侧妃,让端王妃给他亲娘腾位子呢!
一旦冯侧妃被扶正了,那么顾晨之也就是嫡子了,他的世子位自然也就更稳了。
柳太后越想越觉得是如此,这嫡庶之争是大忌,是家宅不宁之兆,无论是普通人家,还是在皇室,都是如此。
柳太后暗暗感叹了一声,端起的面前的茶盅,正想噙一口茶定定神,却突然想到了顾璟和顾瑧,她的手顿在半空。
这对兄弟不就像端王府现在的局面吗?!
她膝下那么多个孙子,因为顾璟体内流着柳家的血,她自小就偏疼他几分,之前因为顾璟给秦昕求情的事令她对他很是失望,但是顾璟终究是她的亲孙子,这些日子来,他经常来慈宁宫给她请安,哄她高兴,她多少也有几分心软。
可是现在,柳太后却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顾瑧是嫡子,若是庶长兄继位,将来会容得下顾瑧吗?!
这千百年来,皇家兄弟相残的事还少吗?!
秦氿就看着柳太后的面色明明暗暗地变化不已,一会儿捻起流珠,一会儿又停下。
柳太后久久都没说话。
好一会儿,她又看向了秦氿,话锋一转:“小氿,这难得的灯会,你可别拘着,不用特意在这里陪着哀家,自个儿玩吧。”
秦氿应了一声,她也无所谓逛不逛,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看灯。
前方的高台上,舞龙灯的人已经退下了,又换上了一支舞狮队,秦氿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就有种换汤不换药的感觉,觉得无聊了。
秦氿闲得发慌,这时,一个着青蓝色宫装的宫女过来给她上茶,悄悄地朝某个方向指了下,提点道:“秦三姑娘,往下看。”
秦氿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就见街道上的人群中有一道紫色的身影。
顾泽之仰首看着她,勾唇一笑,对着她招了下手,示意她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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