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迟收集了关于农场的信息,整理出最后结果,除去距离太远那几个,一共还剩下六个农场。
听说都是规模比较大,牲畜繁多。
“听说清清主动说要去农场。”应明泽端着热汤坐在纪染的对面,用勺子搅拌着汤,没有立刻喝。
他思索道,“如果是农场的话,里面的牲畜应该还能再养养,要是能繁殖就更好,粮食需要大,供不应求。”
纪染赞同他的话,转而问,“你去吗?”
如果俞清清要去的话,她想,他应该也会去吧。
果不其然,应明泽面上带笑,回答得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
“当然,她一个人不太行。”
男人温润的面庞上笑意和煦,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纪染恍了下神,脑子里居然蹦出来第一次见他的模样,她好奇的问,“你当时...为什么会停车想载我?”
末世灾难的爆发猝不及防,打破和平世界的一切美好。
人都怕死,逃命最重要,只有他,愿意为陌生人停车。
是善良吧,习惯了末世的黑暗,纪染对于这一善举竟十分动容,记忆深刻。
应明泽喝了口热汤,笑道,“想停就停,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如果真要有个理由,我也说不出来。”
纪染心情复杂。
好像,当时的傅辞,也是说载她一程。
竟这么巧,唯一伸出过援手的两个陌生人,此时竟都在自己身边。
他们已是同伴。
“傅哥呢?”应明泽扫视一圈食堂,并没有看见傅辞。
“不清楚。”
傅辞做事有自己的思路,忙起来的时候会把时间规划得很好,提前来食堂吃完饭就走了。
纪染也是第一次来食堂吃饭,并没碰到他。
平时都是和俞清清在宿舍吃饭。
“就你和清清去吧,再带上贺子楠,如果有变故,就撤回来,注意安全,其他都是次要。”
应明泽点头,“那我去找几个懂宰羊的,不能糟蹋了好东西。”
农场里都是牲畜,宰杀起来,他们这些从来没上手的人可能还真是费劲,不如找几个懂行的。
“行。”
事情定下来后,应明泽忙着去工人里询问有没有懂杀牛杀羊方面的。
宿舍里的俞清清则在收拾东西,一部分自己带走,还有一部分留给纪染,放在显眼的位置,免得她找不着。
纪染扫过去一眼,说,“你都拿去,我空间里有。”
什么药品绷带,小伤舍不得用,大伤用不着。
“太多了我带不走。”
俞清清提着背包掂量几下,重量适中。
余光瞥见门口的小身影,探头看过去,“楠楠?怎么不进来?”
随着她的话落下,贺子楠从门口走进来,表情有些别扭,支支吾吾道,“姐姐,清清姐姐。”
“有什么事吗?”
俞清清温柔着声音问他,却见他小心翼翼的瞄纪染,她顿时了然,“啊,你找染染啊,那我去阳台收衣服,你们聊。”
说完,她就走去后面的阳台,为两人说话腾出空间。
纪染躺在床上,把玩着手里的枪,不紧不慢的吐出一个字,“说。”
“姐姐,我,我不想......”
贺子楠走到她的床边,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两下,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声音带着哽咽,“我害怕,我想和姐姐留在这里。”
她手里的动作停下,转头盯着他发红的眼眶,有一丝的不忍。
“真害怕?”
他前段时间才跟着应明泽去了通城高速,奔波一路,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又要出远门。
毕竟年纪小。
纪染自幼就是一个人生活,没有小朋友喜欢和她玩,她也就习惯了整天训练,后来长大懂事了,也只有陈姨可以说说话。
她也用严厉的态度对待贺子楠,可这下看见他这么可怜的模样,冷漠的神情也渐渐消下去。
纪染坐起来,认真道,“别哭,如果真害怕,不去就是了。”
原本是想利用他的空间异能运输新鲜的肉,但是如果贺子楠不愿意去,她也不会强求,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去来回跑。
贺子楠抽泣两声,揉了揉眼睛,小声说,“我只是,只是想妈妈了。”
他不害怕怪兽,那几个哥哥说,枪能打死怪兽,他会打枪,所以不怕的。
纪染抬手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拨弄着他杂乱的发丝。
半晌,轻声道,“妈妈希望你平安长大。”
“贺子楠,你是一个聪明的小孩,你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对吗?”
逼迫他在末世里成长,其实很残酷,但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这里没有人哄他,没有人和他玩。
他想妈妈,也只能一个人偷偷的想。
纪染问他,“给你的东西,都还在吗?”
贺子楠连连点头,“在的。”
是好多好多的吃的和牛奶,都在他的空间里。
“嗯,别挨饿。”
“我知道的姐姐。”
纪染皱眉,“你不想去就——”
“我去。”贺子楠吸了吸鼻涕,目光坚定道,“我听姐姐的。”
他有枪,他才不怕那些怪兽呢。
纪染逗他,“好,那你一定要保护好清清姐姐,她很弱。”
“染染!”
阳台的俞清清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气急败坏道,“你这样说我会让我很没面子的。”
贺子楠信以为真,觉得自己小小身躯上的任务十分重,顿时鼓起脸颊,故作雄气,“放心吧姐姐,我一定会保护好清清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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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在清晨出发,天公不作美,外面下着小雪,点点雪花飘在发丝上,点缀着雪白繁星。
俞清清抬手拂去纪染发丝上的雪花,抿唇一笑,“我走了染染,不要太想我。”
“姐姐,再见。”
贺子楠从窗户口露出一张小脸,朝她挥挥手。
“嗯,你们注意安全。”
第一次要分开这么久。
纪染心里竟涌上一股不舍,和应明泽多叮嘱了几句话后,两辆吉普从雪地上驶过,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她目送着车离开,直至看不见了,才让人关门。
脸颊被冷风吹得有些发僵。
忽然一个滚烫的东西贴近在脸颊上,她抬眸看去,对上傅辞那双漆黑深邃的眼。
“这么舍不得,不是还有我吗?”
纪染接过那瓶装满热水的水瓶,捂得手心滚烫,跟着他上电车。
她抿了抿唇,道,“不是舍不得,只是不希望大家这么辛苦。”
“都是为了未来。”傅辞睨了她一眼,眸里带着点探究之意,“你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
这句话如果是俞清清说出来的,很正常,可偏偏是纪染。
她一向不矫情。
纪染迷茫一瞬,“这是多愁善感?”
多愁善感不是整天哀愁哭哭啼啼的担心个不停吗?
她哪里有?
他轻笑着,说起了其他事情。
“前两天直升机来基地,怎么又回去了?”
“派去昌平接个人。”
“昌平?”
不是他所熟悉的地名,一下子没想起来是哪里,仔细琢磨几秒,悟时眸里多了两分异样的情绪。
“接...厉寒声?”
提到这个名字,傅辞侧睨她一眼,却见她神情颇淡,面上看不出什么来。
他心口微紧,一下子竟不知道自己在追究什么。
“嗯,当时说好的。”
“你从那个时候就有这个打算,也就是说,你一开始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航空基地,并且你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成功,是吗?”
他微微停顿,压下眼眸里难掩的惊异,“应该说,对于‘零’计划,你有十足的把握。”
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连说话的声音都如此清晰,一字一句,皆中她心意,她在瞬时哑口无言,手心被水瓶捂出细密的汗,无心再编织什么理由出来。
傅辞停下电车,偏首看着她姣好的侧颜,眸里印着她浅淡的影。
说不出来什么意味,他勾唇一笑,狭长的眼眸弯着,“不编理由了?”
再次被他看穿,纪染有一丝气恼,抬眸轻睨他一眼。
他笑意加深,散漫道,“现在不说也行,我等你以后主动告诉我。”
她不以为然,抬脚踢了下车厢,“开车。”
“去哪?”
天刚蒙蒙亮,还有一个小时,工人就要开工,新的一天又是忙碌的一天,谁都无法松懈。
纪染思索道,“食堂吧,吃个早餐。”
到食堂后,原本以为就她一个人去吃,没想到傅辞停了车,跟着一起下车。
因着后厨里烧着炭火,食堂里温度比外面高。
傅辞将外套拉链拉下来,对上纪染疑惑的目光,随意道,“吃早餐。”
早餐不丰盛,一碗热汤配白馒头,兑着吃下去,饱腹感满满。
纪染还挺喜欢喝汤的,虽然没什么味道,但热汤入胃,舒服又暖身。
正喝着,面前推过来一个碗,雾蒙蒙的蒸汽里,她看见傅辞低垂着眼看她,眉间清俊。
“给你喝。”
“你不喝还拿过来干什么?”
纪染皱了下眉。
他淡声道,“我不喝你喝。”
“?”
她认真教育道,“别浪费食物。”
傅辞慢条斯理的吃着馒头,似乎真是没什么胃口,或许是嫌弃食堂的口味。
纪染没多说什么,把碗拉到面前,慢慢喝着。
正正好好,他垂眸就能看见她额头的那道疤,其实已经淡得几乎看不清痕迹,但他还是能精准的锁定那个位置。
“快没了。”
“什么没了?”纪染抬头看他,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摸额头。
“你干吃馒头,咽的下?”
他嘴角扯出一抹不明的笑,“有点干,汤给我。”
纪染瞳孔微微放大,“我喝过——”
这厮手速真快,抢过她手里的勺子就喝了一口,她话还没说完,那个勺子就已经重回手里。
身侧有人走过,轻风带动她的发丝,虚空微动。
纪染抬眸看向那个背影,是沈佳依。
下意识的,她看向傅辞,却见他垂眼盯着汤,面上波澜不惊。
“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
纪染眉梢一挑,显然不会和他浪费无聊的口水话,将他的那碗汤推过去,语气里毫不掩盖的嫌弃,“自己喝。”
傅辞气笑,“你嫌弃我?”
她理直气壮,“不应该吗?那上面有你的口水。”
“......”他盯着她,捏着馒头的手逐渐收紧。
纪染冷哼一声,一口将自己碗里剩下的汤喝掉,起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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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清清跟着应明泽去了农场,纪染一个人显得有点沉闷,她便跟着白毅去山林里砍树。
连续砍了三天,收获很满。
下午照例收队回家,打猎的队伍却突然传来消息,说是方牧野又走散了。
他走散已经是常事,大多几个小时就能自己给摸回来,何况这次还是和周迟一块走丢的。
纪染放心周迟,因而也就不担心出什么问题。
直至黄昏时刻,后门那边传来消息,两个人平安归来。
收到这个消息后,纪染裹着被子靠在门外的栏杆,往宿舍楼下看去,想等着方牧野回来了说他几句。
底下的几个男人围在一块咋咋呼呼的,说话的声音连五楼都听得见。
纪染百般无聊的听了一会儿,走廊那头传来一声轻响,她望过去。
好巧不巧,终于和沈佳依在五楼碰了一次面。
奇怪的是,沈佳依一看见她,就冷冷的收回视线,转身回了屋,门关得十分响亮。
纪染觉得奇怪了。
按照正常发展,沈佳依已经言笑晏晏的过来说话尬聊才是,怎么现在都不走剧情了?
该不会是见五楼没人懒得装了吧?
有这个可能。
正想着,楼下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回来神,探头朝底下望,果然看见了方牧野那头嚣张的黄毛,此时却略显狼狈,支棱的发型乱糟糟的。
纪染抬手放在嘴边,朝底下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那几个男人安静两秒,抬头看她。
纪染直勾勾的盯着方牧野,面色发冷,“你,给我上来。”
“......”
“哇哦——”
有个男人扬声揶揄道,“方爷要挨板子了。”
底下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没过一会儿,方牧野就老老实实的从楼梯口走上来。
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十分尴尬,又有一丝窘迫,站在楼梯口也不过来,支支吾吾道,“有,有什么事?”
纪染侧睨着他,神情在微弱的灯光下依稀可见的冷淡。
“上次你怎么和我说的?”
“这次是意外。”
“你一周意外八回。”
“......”
方牧野自知理亏,但他还是抱着说服的态度,直了直腰,“这次是周迟,他非要逮那头狼,我们才跟着走远了。”
“狼?”
见她有了点兴趣,他立马道,“就是狼,这不是天冷吗,我想着用狼毛给你搞个围巾戴戴,多舒服。”
纪染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