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出声说话的时候,手杖还慢慢地在地面上敲击着,伴随着这阵敲击声,黑铁笼子里关着的佝偻着身子的人都趴在地上,嘴里发出低低的嘶吼声,比起威胁,更像是悲悯。
言卿将手背在身后,视线转了一圈。
她从不自认为是什么好人。
但也没有做过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所以看到这些被人为制造出的所谓艺术品,她感到一阵莫名。
“太漂亮了……”老板说话间,将脑袋上的帽子摘了下来,唇边的弧度止不住地扩大,因为兴奋整个人都在颤抖着,“言卿啊,你喜欢什么动物?我可以给你选择的权利。”
对面站着的女孩没有回话,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脑袋微微低垂下来,借着火把的光亮才能看到女孩脸上的阴影,以及纤长的睫羽颤抖时在眼眸下投下了一阵青影。
仿佛被吓傻了一般。
倒也正常。
老板唇边的弧度不断扩大,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拥有如他一般的艺术品味,理解不了倒也正常。
“……我啊……”
沉默了些许时间后,言卿忽然低低地出声,她攥紧了手中捏着的,从外面古树上拽下来的心愿小牌子,甚至没有给老板任何反应的时间,毫不犹豫地将牌子冲着老板脸的位置扔了出去。
女孩这一举动来的突然,老板早先根本没有想过这个早就被盯上的柔弱猎物会有反抗的举动,猝不及防间被那个小牌子直直地砸中了脸。
古树上挂着的都是些木质的小牌子,老板平日也常常经过那边,薄薄的一层小木板,就算是被打中了脸,老板心里也是不以为意的,甚至觉得言卿这一举动根本毫无作用,好好地被他做成艺术品不就行了么?
何必惹他生气。
本来还想着不让她受那么多苦痛,现在可不行了。
但是很快,老板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那个小木牌砸在他脸上之后,并没有因为惯性而掉落在地上,而是就像是一个橡皮糖一般直接粘在了他的脸上,被木牌触碰到的皮肤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如同无数只虫蚁撕咬着他脸上薄弱的皮肤,还往本就脆弱的皮肤上涂了一层辣椒油,骤然到来的疼痛让老板脸色瞬间扭曲。
他整个人颤抖起来,手抓住了脸上的小木牌,想要将牌子拽下来。
然而就在下一秒,女孩温温柔柔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我啊,比较想让你也变成你口中的艺术品。”
老板在疼痛中分出心神看向言卿,却被女孩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在了脸上。
随即,女孩在他身旁蹲下来,手指轻轻碾着木牌的位置,将小木牌向下按了按。
刚才在古树旁就发觉了,老板经过的时候,一向静止无风的古树颤动起来,原本什么反应都没有的心脏标识也激烈地跳动起来。
但那份恶意却并不是针对言卿。
而是对着老板的,几乎避无可避的恶意。
“你不能触碰古树,也不能触碰古树上携带的心愿牌子。”言卿蹲在老板身旁,伸手戳了戳老板脸上贴着的木牌,“因为你是真的垃圾啊。”
随后,言卿站起身来,走向了距离她最近的一个笼子。
方才离得远,又是突然出现,所以言卿其实并没有观察得很仔细,这时靠近了仔细看,更能够看清楚被人为缝合的地方都还在渗血,黑线缝过的地方透出一个又一个黑孔。
动物的脑袋上面,是一双带着血丝的殷红眼眸。
见到言卿靠近,那人张着嘴‘啊啊’了半天,却并没有说出话来,女孩蹲下身来去看,只看到空洞的嘴巴。
没有了舌头。
女孩心里一沉。
接着,她面前的这人突然猛烈地敲打着面前的笼子,惊恐的眼神投向了言卿身后。
微凉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的气息,从身后传来。
言卿微微垂眼,那根被老板一直拿在手里的手杖被当做刀剑一般的东西,架在了女孩的脖子上,手杖上游走的荆棘玫瑰花朝着女孩的位置涌去,锋利得甚至带着寒意的尖刺。
“小姑娘……很好……”老板声音中还有没缓过神来的痛苦,攥着手杖的手还在小幅度地颤抖着,“非常好。”
真是给了他很大的惊喜。
言卿略微侧目,从余光中看到那块贴在老板脸上的小牌子已经被拿开,而被小牌子碰过的地方,在老板脸上留下了鲜红色的长方形烙印。
女孩垂眸,抿唇。
她看到了在手杖上游走着的,快要触碰到她脖颈的荆棘藤蔓。
……
……
临书书本人此时正站在言卿的房间门口,有点茫然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他已经敲了一会儿门了,但是眼前的房门仍然紧闭着,丝毫没有想要打开的迹象。
这不应该啊,就算是睡眠再好的人被敲了这么久的房门,也该来看一下。
再加上临书书因为眼睛不好,嗅觉和听觉都灵敏许多,从他方才敲门的动作来看,里面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哪怕言卿在里面翻个身,都不至于什么动静都没有。
临书书想起了白天看到的那个,被开膛破肚了的玩家。
言卿也跟他提起过,那个不知名的怪物,在第一晚时最先找上的人是她。
临书书心下一沉。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刚打算直接踹开房门,先前一直没有动静的房门门锁忽然转动了一瞬,紧接着,房门咯啪一声打开了。
临书书准备踹门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他推开了眼前的门,朝着屋内看去,房间内是灯是开着的,但是非常非常安静。
站在门前,临书书踌躇了两秒,随后还是探了探脑袋,进了房门。
男生站在门口的位置扫视着屋内,言卿并不在。
可是刚才门却自己打开了……
就在这时,临书书余光瞥到了什么,他整个人一抖,瞬间攥紧了自己口袋里的道具,警惕地看向了桌子的位置。
只见空无一人的桌子前,被打翻了的茶水旁边,慢慢地在桌子上用水渍显现出了两个字:后山。
就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人,在蘸着水在桌子上写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