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慈宁宫的刑嬷嬷,她是太后跟前的得力婢女,身后还跟着几个宫女太监。
魏总管将他们拦在了外头,“秦三姑娘正在为王爷施针,还请嬷嬷稍待。”
邢嬷嬷即便心里着急,也不敢催促睿王,只能在外头等着。
卧室里,秦娆从包袱里拿出一件十分厚实的大氅披在身上,正准备脱下鞋子多穿一双袜子,想想不对,抬头就看到夜墨澜正盯着她瞧。
“王爷不知道非礼勿视?”她说得极小声,生怕外头的人听见。
夜墨澜轻咳一声,这才如梦初醒的背过身去。
秦娆穿了袜子,又多穿了一条厚实的棉裤,好在外面穿的是裙子遮住了,否则肯定显得特别臃肿。
命要紧,好看什么的都是浮云,秦娆也不是矫情的人。
“夜墨澜,你这儿有护膝吗?就是类似你们的护腕。”
“护腕有。”
“借我一用。”
秦娆自知这一趟进宫肯定会吃苦头,让她下跪都是轻的,就怕太后想出什么可怕的招,她们这些在宫中浸淫多年的女人,心肠早就比那石头还硬,狠起来自己都怕。
夜墨澜从一旁的衣柜里找了一对浅灰色的护腕。
秦娆看着那颜色,表情一言难尽,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接过。
“谢了。”
她将护腕绕着膝盖绑好,“这护腕虽然看起来不咋滴,只要能保护膝盖就好。”
夜墨澜想到自己用过的护腕就绑在她的膝盖上,心头有点火热,轻咳一声掩饰内心的激动。
“你如何知晓皇祖母会罚跪?”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那些宫斗剧里,最多的不就是罚跪吗?
秦娆从药箱里拿了香囊挂在腰间,里头装的是通窍醒神的香丸,接着吃了两粒预防感冒的胶囊,又拿了两支麻醉针和一小瓶毒丸塞进衣服口袋。
“福安不是你杀的,本王可以作证。”
秦娆长叹了一口气,“夜墨澜,你太不了解女人了。”
“……”
“太后想要罚我,可以有很多理由,不一定非得是这个原因。”
秦娆看着窗外的光秃秃的树木,枝丫都被雪压弯了。
“你说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夜墨澜一惊,“你想逃跑?”
“嗯。京城也没什么好的,勾心斗角太多,无妄之灾总是找上门,远离了京城,外面的世界更精彩,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不用担心随时会丢掉了性命,也不用担心会得罪了谁,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她还有不少存款,夜墨澜给的十万两,之前景王的,皇帝赐的千两黄金,和金子钰合作得的一些,够她花很久了。
夜墨澜见她沉思,“你这女人该不会真的在想如何逃跑吧?”
“有何不可?江湖之大,太后就算想找我未必能找到呢。一个人潇洒轻松又自在。”
“你要是跑了就是畏罪潜逃!”
“放屁!老娘又没杀人。”
“皇祖母可不会这么认为,她只会觉得你是畏罪潜逃!到时平南侯府会因你受到牵连。”
秦娆瞪他,“你真烦!”
明知道她不可能扔下平南侯府的亲人不管,还刻意提醒她,让她做做白日梦都不行?
夜墨澜柔声道,“有本王在,你不会有事的。”
只要一听到她打算包袱款款亡命天涯,从此远离他的视线,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她,夜墨澜就顿时升起一股惧意,心情慌乱。
秦娆并未将他的保证放在心上,她向来独立,不喜欢依靠别人。
逃跑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她割舍不下平南侯府,不是真的想跑路。
“走吧,再耽搁,老娘今晚就要睡在皇宫里了。”
邢嬷嬷看到两人从卧室出来,眼神闪了闪。
刑嬷嬷先是给夜墨澜行礼问安,接着说明了来意。
“太后身子不适,听闻秦三姑娘医术高明,便想请姑娘进宫给太后瞧瞧,老奴去了平南侯府,才被告知秦三姑娘来了睿王府,便赶了过来。”
太后身体不舒服自然有太医照看,何况她的不适都是因福安郡主而起,这个时候来找秦娆,目的就不单纯。
要不是大哥提前告知,秦娆可能还被蒙在鼓里。
可太后身边的嬷嬷都亲自来请了,秦娆不能摆架子不去,除非她想死。
秦娆拎着药箱跟着刑嬷嬷走了。
秦怀瑾从帘子后面出来,对着睿王拱手,“王爷,草民知道这个请求很无理,但还请王爷庇护娆娆。若王爷以后有用得着草民的地方,草民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秦怀瑾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和前程在博取夜墨澜对秦娆的庇护。
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夜墨澜声音冷淡,“本王的毒还要靠秦娆来解,不用你表忠心,本王也不会让她有事。”
“如此,怀瑾多谢王爷。”
秦娆刚离开睿王府,夜墨澜就骑马朝皇宫的方向奔去。
秦娆被带去了慈宁宫。
邢嬷嬷让她在外头候着,自己则进去通报。
里头传来太后苍老虚弱的声音,“让她在外面跪着。”
邢嬷嬷出来传话时,还一脸的虚伪,“太后身子不适,暂时不能见姑娘,姑娘若是有诚心,便跪在此处等候。”
秦娆挑眉,“我是大夫,太后既然身子不适,我便进去给她瞧瞧。”
“太后歇下了。”
“无妨,我只给太后娘娘探脉,不会惊扰她老人家。”
邢嬷嬷没想到她如此不懂规矩,“太后歇息时不能听到半点动静,你且在外头跪着等。”
“既如此,那我等着便是。”
但是让她跪?
她才没那么傻。
邢嬷嬷蹙眉,“秦三姑娘听不懂老奴的话?”
秦娆反问她,“宫中的太医给太后娘娘请平安脉,也要跪在外头等吗?”
“你不是太医。”
“太医和大夫都是一样的,除非太后娘娘歧视平民百姓。”
“你想抗旨?”
“我只是不明白为何太后要对我区别对待,若太后不想治病,那我便先行告辞了。”
邢嬷嬷冷笑,“倒是伶牙俐齿,但自作聪明的人,往往都不会好过。”
嘴巴硬骨头硬又如何?在宫中这个吃人的地方,最后都不得不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