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当然怕死。”
“我才十五岁，如果人一生可以活到六十岁的话，那我才活了四分之一，才这么短的时间，我当然不想离开这人世。”
“哪怕——我也想继续活着。”
哪怕什么？
周嘉言没有说出来，贺临云也没有去追究周嘉言的那个哪怕后面是什么。
“可是，现在没有解药，可以制成解药的主药已经被毁了，就算你想活下去，我也没法让你继续活下去，你怎么办？”
周嘉言并没有因为贺大夫的话大受打击，他其实在知道自己中了春水的时候就知道了，他之将死。
贺家那一场灭门惨案，在上层阶级之间并不是什么秘密。
贺家是医术世家，甚至在贺家出事的时候，贺家还有人在皇宫里的太医署。
说起来，贺家的灭门惨案还和太子以及今上有关，可等到事情发生之后，今上便是有无数后悔在心里，却也无法挽回那在大火当中失去性命的上百人的性命。
“多谢贺大夫能在这个时候试图救我一命。”
“你又怎么知道我在救你，而不是在让你感受临死前的绝望呢？”
“放肆！”陶呈听不下去了。
周嘉言看向陶呈：“陶呈，不用这样，贺大夫不欠我什么。”
“世子，可是他怎么能这么说？”
周嘉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贺临云却摇了摇头：“无趣。”
随后他转身出了门，见叶映雪和祝大夫站在一旁等候，便朝着叶映雪招了招手。
叶映雪见到贺大夫，连忙小跑过去，问出来的问题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焦急：“贺大夫，世子怎么样了？他现在好了吗？”
贺大夫看向叶映雪，目光有一种奇异的平静：“你希望周世子能被救回来？”
叶映雪眉头微微皱着：“贺大夫，你这问题奇奇怪怪的，什么叫我希望周世子被救回来？周世子又没有做什么坏事，他还一直守着河堤，我听说丹霞河涨水这段时间，周世子一直都在河堤上巡逻，从来没有躲在别人身后，他带着的三百亲兵一直亲力亲为的加固河堤。”
“而且哪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能救的话，也是应该要救的吧？”
贺临云突兀的笑了一下。
“如果救周世子的代价是用掉你养出来的那株还没长大的七叶碧昙呢？”
叶映雪眉头微皱：“周世子中的也是秋思？”
“不是秋思，是春水。”
尽管没有听过春水这个名字，可跟随在秋思后面，叶映雪也能猜测到这个春水或许跟秋思有什么关系。
“春水？”
“秋思缠绵，所以它是慢性毒，春水乍开，你猜中了春水之后的人会怎么样？”
这个结果并不难猜。
“可是你不是说要等七叶碧昙开花了才能调制出秋思的解药吗？春水就不需要吗？”
“当然也需要。”
“那——”叶映雪现在真的是满腔的疑惑。
她不相信贺临云是见死不救的人，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当初就不会拐着弯让祝大夫来提醒方雩不要再继续吃之前那个杨大夫开的药，后面被自己以救命之恩裹挟，要他救方雩的时候，他也没有特别坚持就救了。
叶映雪不知道周嘉言和贺临云之间有什么仇恨，但是叶映雪怎么都觉得贺临云不是那种把仇恨成天放在心头的人。
面对叶映雪的疑惑，贺临云突然觉得有一些无趣。
“你那七叶碧昙长几片叶子了？”
“有四片叶子了。”
饶是贺临云也是一惊：“长这么快？”
叶映雪故作不知：“长的太快了吗？我觉得它长的很慢了啊，虽然你说可以让方雩的毒发时间延迟两年，可我觉得时间拖的越久越不好，没少在那念叨让它长快些呢！”
贺临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是念叨长快些就能长得好的东西吗？没见他都种失败了六颗种子了吗？
“你取一片叶子过来，我可以用这片叶子暂时延缓周世子体内的毒发速度，虽然这样有一些后遗症，但是按照你这个七叶碧昙长的速度，拖到它开花不是问题，反正一棵七叶碧昙救两个人是绰绰有余了。”
“哦，那我回去拿。”
叶映雪刚刚应声，陶呈就从屋子里钻了出来：“这位小娘子，我陪你一起去拿！”
贺临云嗤笑一声：“然后顺便把那个七叶碧昙拿过来，由你们来保护是吗？”
陶呈理直气壮：“当然，这可是世子的救命良药，当然要好好保护起来，否则它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毁去了怎么办？”
“你在我面前理直气壮也没用，我只告诉你一个事实，七叶碧昙现在世间仅存的一棵就在她手上，前面我种了六颗种子都没能种出来，在贺家灭门之后，唯一一棵被种出来的，就是她那棵。”
“就是我，见她种出来了，都不敢搬到自己家里放着，你凭什么觉得搬到你这里来，你就能保护好它？而不是让它枯萎？”
“这——”
屋里传来了周嘉言的声音。
“陶呈。”
陶呈面色微变，面有不甘的进了屋。
“世子，你叫我？”
“陶呈，现在我的命，在贺大夫手上。”
周嘉言很冷静的陈述了这个事实。
陶呈面色大变。
“可是世子，你是端亲王世子，是陛下亲封的将军，你的身份尊贵无比，他们怎么能这么待你？”
周嘉言闻言却轻轻一笑：“可刺客却让我中了毒。”
“绝影，你跟着那位姑娘去拿药，陶呈，你留在我身边伺候吧。”
陶呈侧头一看，果然绝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此时跪在地上，沉沉的应了一声是。
等绝影从里面走出来，叶映雪看向他，这人很高，也很瘦，他的存在有一些飘忽的感觉，只见他走到叶映雪面前：“请。”
“我不会骑马。”
“我架马车送你。”
“好。”
很快，叶映雪又上了马车，这一回马车的目的地是碧云村。
坐在马车上，叶映雪回头看了一眼。
周嘉言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个小院子，院子里没有什么外人，而院子外面，则被那些亲兵守得严严实实。
叶映雪心里的疑惑不减反增。
周嘉言明明带着这么多亲兵，怎么还会被刺客得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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