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山雨欲来的感觉并没有落在叶映雪暂住的这个小小院子里。
实际上，方雩对今天的看诊并没有抱很大的希望，不过何大夫倒是提了一句：“你所中之毒，症状和脉象有些类似奇毒秋思。”
方雩总觉得自己在哪儿听过秋思这个名字，只是不管他怎么去从回忆里面找，都找不到关于秋思的一丝一毫信息，可见还是少了什么契机。
夜已经深了，方雩吹灭烛火，躺下去闭着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第二天依旧是个好天气。
一大早小院这边就来了客人，是个看上去大概有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在这个时候，这个年纪的妇人都可以被称之为婆婆了。
她是来找方雩的。
叶映雪就把方雩叫了出来。
方雩和这个婆婆站在院子里说了几句话，那个婆婆把一个包袱交给了方雩。
叶映雪做好了早饭喊方雩吃饭。
“方才那是？”
“是我以前的乳娘。”
叶映雪有点儿意外：“你的乳娘，居然是河道府人吗？”
方雩点点头。
“当初正是因为百里宇的父母在丹霞县生产，才会出现我和百里宇抱错的事情，据说他们没有提前准备乳娘，是在当地寻的。”
叶映雪觉得这整件事有些奇怪，不过当下也不在村里，回头还是找方达夫妇打听一下当年到底是什么情况好了。
“那进来吃饭吧，早上是葱油饼配豆浆。”
“这豆浆煮的不错，没有一点豆腥气。”叶映雪话音刚落，夏奎已经评价了一句。
他先喝了一口没加糖的，点点头，然后自行加糖，搅拌一番，一口气喝下大半碗，这才夹了一块葱油饼，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方雩看着夏奎的动作，感觉自己也饿了，便把手中的包袱往旁边一放，坐下来开始吃早饭。
叶映雪这葱油饼做的实在是香，她自个儿吃了两张，剩下十张被夏奎和方雩两个人吃的一干二净。
偏偏这两人吃相都挺优雅，光看他们吃的动作根本看不出来这两人吃了这么多。
叶映雪撑着下巴想道：夏奎这是干体力活的，能吃也就算了，方雩看着不过一介弱书生的模样，怎么也这么能吃？
方雩并不知道叶映雪在想什么，吃完了就和夏奎一起帮着收拾碗筷。
这院子里有郑丘安排过来的一个婆婆帮着扫地清洗，她是不肯和叶映雪等人一起上桌吃饭的，之前叶映雪已经把属于她的早餐留在厨房里了，这会儿方雩把碗筷送进厨房，立刻就被她接了过去准备清洗。
“三弟，这个。”
叶映雪见方雩把他乳娘送过来的包袱忘了，便提醒了一下他。
方雩顺手把包袱打开来。
里面是一套崭新的衣裳，里面还夹着一张银票，银票是五十两的面额。
叶映雪猛然皱起眉头。
这个妇人当初去给人家做乳娘，那说明她家里并不是那种很有钱的，至少不可能一下子拿出来五十两银子。
而叶映雪也不相信，汝南侯府会对离开自家的下人这么大方，送上一大笔银钱。
这乳娘为什么会突然给方雩送五十两银子过来？
“前日，我去拜访了乳娘一家，她是三个月前离开汝南侯府的，比我早约莫半个月走，我去看了她，如今她生活过的还不错。”
叶映雪等着方雩继续往下说。
“其实我跟她并不算亲厚，她以前在府中沉默寡言，而我要学的很多，需要应对的也不少，也不过普普通通的主仆关系罢了。”
“其实我上门去拜访，也只是想试一试，试试她知不知道我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映雪拿手在方雩面前晃了晃。
“其实我倾向于她知道有人想害你，但是具体的她也不太清楚。”
“嗯，她只不过是……”
方雩浅浅的叹了一声。
“只不过是没有提醒我罢了。”
“那这银子是怎么回事？”
方雩似乎是在想怎么措辞，最后道：“这五十两银子若说她是还我，也能说得过去。”
叶映雪疑惑了。
“有一次我意外撞到她在哭，就问了一句，然后知道了她的丈夫在她离开丹霞县之后就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了，她的两个儿子日子过的都挺不好的。”
“那时候我还年幼，恰好那时候是正月里，我正月里表现的不错，从长辈那里得到了不少红封，便凑了凑凑足了五十两银子给她，让她去安顿她的两个儿子。”
“如今她两个儿子各有成就，早早的脱离了前丈夫，生活也富足了起来，这五十两银子，是为了与我两清。”
叶映雪想了想开口道：“我听何大夫的意思，你身上这毒好像挺难治的，你乳娘送这五十两银子过来，是清楚你必定会……”
后面的字叶映雪咽了下去没说，而是直接说了下一句话。
“所以不希望你以后再去找她，免得牵连到她吗？”
“也许是这样，也许不是，谁又能说得清呢？”
叶映雪意识到，昨天在慈安堂的事情还是给了方雩比较大的打击，确实，在生死之前，其他的事情都只是小事。
但是如果明知道自己往下的结局必然是死，一个人的信念可以撑多久？
方雩今年也不过才十五岁，接连的打击之下，少年人又能经得住几遭？
想到这里，叶映雪心软了下来，她正要说话，不妨方雩先开口了。
“二嫂给我倒杯水吧。”
之前叶映雪为了让方雩强健身体，让他喝了两杯水，见两杯水下去之后，方雩不再咳的那么频繁，便没有再继续给。
如今方雩突然主动要水，倒也让叶映雪明白了方雩此举背后更深一层的意思。
他在抓救命稻草。
“三弟，不论什么人都要喝水保持身体健康，但是这水却不能治病。”
“哦对了，我有一个消息，也许有用，我从慈安堂掌柜那里打听到，医药世家里面一家姓杨的，一家姓贺的，乃是世仇。”
方雩听到叶映雪前一句话，心头被巨大的失望压着，结果就听到叶映雪突然说了后面那一句。
姓杨的？姓贺的？
方雩陡然间好似懂了什么，眼睛微微睁大，看向叶映雪。
而叶映雪则是握了握拳头：“我回去之后再想想办法，一定会让贺大夫答应治你的毒的。”
“嗯，到时候我再去给贺大夫请罪，一定想办法让他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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