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想干什么?想毁掉一切吗?”
伊拉达用枯井般不起波澜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母亲。
他一直知道母亲并非简单的女人,尤其她的身世古怪,就连他也不清楚雅踏拔是怎么和母亲绑在一块的。
母亲丝毫没有外表看起来的无辜与纯良,可伊拉达想不到母亲的内心早已如沼泽般,散发着腐臭的气味。
“怎么会?阿娘这是在帮你呀。伊拉达,你才应该是高高在上,受世人仰望的存在啊。而不该是在这种荒野之地为了生存,如臭虫般拼命苟且的人。”
这一瞬间伊拉达觉得母亲肯定疯了,她嘴中喃喃说出的话他竟然一个字都听不懂。
希迦宛若中邪一般,神情癫狂而糜烂。
“阿娘还是好好休息吧,过几日我便去渝州城。你若在这老老实实,沁格拉夫人和罗铎不会太为难你,毕竟所有的错都算在我头上,与你无关。”
“阿娘说过,你不用去渝州城,不用臣服于任何人。”希迦双手紧紧拽住伊拉达的胳膊。
伊拉达抬起另一只手挠了挠头发,认命地说道:“阿娘,饶了我吧。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有一点你说的不错。我想活着,从小到大我都在拼命的活着,就算如臭虫一般,谁也别想断了我的生路。”
“你当然可以活着,而且还能活得很好。”希迦执拗地看着伊拉达 ,双手的力量加重,“你不相信阿娘的话?”
“信,信。”伊拉达无奈答道。
“不,你不信。你认为我在骗你,还是认为我疯了。”
“怎么会?别多想了。阿娘你好好休息,下次再来看你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伊拉达说着挣开希迦的双手,慢慢朝着屋子门口退去。
“你等等,你怎么能不信阿娘。你等着,阿娘有东西给你,你看了一定会改变主意。”
希迦转身走向里屋卧室,伊拉达收起吊儿郎当的态度,不由握紧双拳。
片刻后,希迦夫人捧着一个木盒过来,她小心翼翼将木盒放在桌上态度极其虔诚,简直和进里屋前的女人判若两人。
木盒内是一条项链和一个小指长短的迷你号角。
那项链的链身看起来是某种骨骼材质打磨拼接而成,链坠部分是一块造型奇特的紫色宝石。宝石有巴掌大小晶莹剔透,内部肉眼可见一些无序的纹路,萦绕着神秘的气息,一看就非凡品。
小指长短的号角除了比较袖珍外,和项链比起来普通许多。素白色的材质看起来和打磨项链身的材料差不多,只是被抛的更为光滑些。
“你一定要将这两样东西收好。”
希迦轻轻触摸着项链坠子上的紫色宝石,神情少见的温柔,且是那种发自内心,而非装出来的。
“这是什么?”
“信物。”
伊拉达按了按太阳穴,这种东西看起来就是信物啊,不说他也知道,关键是这个信物有什么用途。
希迦看懂儿子的微表情,认真地说道:“阿娘也不知道这两个东西如何使用,小号角我吹过不止一次,然而什么事也没发生。至于项链,是你父亲给我的定情之物。”
“雅踏拔?”伊拉达越来越迷糊,他俩可不像能交换定情信物的情侣。
“雅踏拔算什么东西,这两样都是你生父留给你的。”
噗!
伊拉达不可思议地看向希迦,亲娘大人还有什么瞒着他的。
“有何奇怪?难道以我的姿色就该委身于雅踏拔那种不懂风情的大老粗吗?”
这个神转折真的令伊拉达始料不及,他脑中忽然闪现李玉合看他时那种怜悯的眼神,此刻他只想将那种眼神免费赠送给雅踏拔。
好吧,虽然此刻从母亲大人嘴中,证明了他和雅踏拔没有血缘关系。不过伊拉达头一次觉得和雅踏拔的距离拉近了些,居然是因为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啊。
真是心累!
不过他比雅踏拔强点,至少他是心甘情愿的,而雅踏拔肯定不会心甘情愿,说不定至今还不知道给别人养了儿子。
如此一来,伊拉达越发觉得自己童年那些磨灭不去的恨意和委屈,是个笑话。
“暗中联系阿娘的,不会是我亲爹吧。”伊拉达做了最合理的推测。
“别胡说。我也不知暗中联系我的是谁,但总归是你亲爹的人没错。”
“你就那么肯定?”
“当然。你爹的字迹不会有错,阿娘看一眼就能认出。”
“万一是仿造的呢?”
“不可能仿造,我和你阿爹通信的方式,只有我和他知道。若非你阿爹的亲信,是绝不可能知晓此秘密的。”
“你俩如何通信?”
趁希迦此刻的防备比较低,伊拉达想顺势摸出希迦和外界通信方式。
哪知希迦一说到此事,忽然像被上紧发条的人偶一般,怎么也不肯继续吐露。
她只恹恹地说:“别怪阿娘瞒着你。你阿爹说了,此事不得和任何人透漏,包括你。若我向第三人透漏,他便不会再联系我。”
喂,难道那男人的亲信不是人吗?
伊拉达直接无语,也不知道素未谋面的便宜爹究竟给阿娘下了什么**药。不过他能肯定,这绝对不是深爱着阿娘的男人会说出的话。
“阿娘,既然他知道我的存在,为何一直不接我们离开?难道你没告诉他,这些年你在西山城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吗?”
“这,这不怪他。你阿爹说时机未到,等时机到了他就来接我们。”
“什么时候时机到?”
希迦摇摇头,哀怨地叹了口气。
这模样让伊拉达太阳穴直突突,那男人分明不爱阿娘嘛,一直将她当工具,吊着她玩呢。
“伊拉达,你千万别埋怨他,是我自愿的。”
“我怎么怪他,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阿娘,他究竟是谁?”
“他叫央达火烛。”连说起这个名字时,希迦都柔情似水。
“还有呢?”伊拉达忍着想把那男人锤爆的冲动,耐心问道。
“……”
“没了?”
希迦摇摇头。
这哪里像他一贯锐利的阿娘,妥妥一个傻白甜吧。
伊拉达重重叹了口气,知道问不出什么了。
他关上木盒说道:“行了,这两样东西我会妥善保存。你若真想见那个男人,我会派人去寻他。总不可能让你在西山城委屈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