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合和善正黎散步回黔王府没多久，监视通阳郡军营的探子回来禀报。
说一整天军医都在肖屹的主帐伺候着，熬药煎药。直到郁禅将顾蝶义背回去，军医又火急火燎给顾蝶义疗伤。顾蝶义受伤并不严重，回营不到一刻钟就醒了。
原本李玉合打算让探子们找机会混进肖屹的营帐，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双方心知肚明自己的地盘附近有对方暗探，看破不戳破，再想进一步恐怕比登天还难。
而且能传递出去的消息，也都是他们想让对方知道的消息，至于核心秘密，靠这种手段很难查探出来，还是别让对方看笑话了。
若真屹行踪也并非不可能，郁禅已经言明明日会来拜访，到时候套路他一下，轻轻松松。
其实无论肖屹在不在军营内，只要两边能顺利达成暂时的合作就行。何况今天从顾蝶义身上收取的利息足够，折了顾蝶义的面子等同于变相警告对方不要太胡来，再加上那次差点将肖屹炸死在回营路上，对方居然没啥过激的反应。
见好就收吧，她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
只要对方不搞阴谋诡计，管他肖屹在不在呢。
翌日，郁禅准时带着四五个手下，规规矩矩从边界墙南门进入建阳郡，善正黎早已帮双方准备好了一处适合谈判的隐蔽场所。
接连在李玉合手上吃了两次瘪，郁禅在见到她之后一脸冷漠，没啥好脸色。他直接拿出肖屹给他的信件，递给李玉合。
“广陵公主，这封信是陛下让我转交给你的，具体要求都写在里面。”
李玉合无所谓郁禅对她的称呼，反正也不是自己手下，无所谓。她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件，厚厚一沓，有十来张的样子。
先不看内容，肖屹的字果然令人赏心悦目。骨力遒劲、结体严紧，点画爽利挺秀，竟透着一股光明磊落之感，是柳体之典范。都说字如其人，李玉合还以为肖屹的字会更趋向随意灵活的行书。
而对外行事古板老成的善正黎擅长行书，日常书信皆用行楷，字体纵横自如、遒媚劲健，观其字定会认为他是一个内心洒脱、无拘无束之人。
李玉合细细读着肖屹的书信内容，每看完一张便递给身边的善正黎。大约一炷香功夫，二人读完信件之后，又思索了一番。
李玉合才说道：“信上的要求倒是没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不过你们的需煤量有点大呀。”
“怎么？既然蜀地没有那么多储备，还敢和我们谈条件？”
郁禅开口就带刺，李玉合也不惯着他。
“通阳郡的煤还能支持几天，你们心里没点数吗？寒冬将至，和我做交易才是你们最优选择。虽然我和你们交易是想图个长远，不过你们若只想做一锤子买卖，也不是不可以，但价格就不止如此了。”
“我们开出的价格可不低，你想坐地起价，想得到美。再说陛下已经明确，三年之内不会动你的地盘。你若答应，咱们就签了条约。”
“笑话，我说的五年和平，他却改成三年，这个我也不计较了。不过，你以为我给你们的煤，是通阳郡煤矿的稀烂货能比的吗？”
李玉合击了三下掌，睿羽很快呈上一个盖着绒布的大托盘，他将托盘摆到郁禅手边的桌子上。
“这是何物？”
郁禅一边问，一边掀开绒布，绒布下竟是各种各样大小相同的煤炭样品整齐排列。每个样品还专门附上一张说明卡片，每张卡片上除了有各样品的品名标价，甚至将其性质功能、优劣点都做了简要说明。
郁禅虽然不太懂煤炭的细分，但是他看得多，一眼就知道这些均非凡品，恐怕连蒋怀义先生都无法将煤分得如此细致。
有一说一，通阳郡近几个月开采出来的煤炭哪有这种成色？别说近几个月，以前也很少有这么好成色的煤炭。
难怪李玉合敢大言不惭的说他们煤矿中出品的煤不值一提，果然有着云泥之别啊。
“这些都是未经加工处理的原煤？”
“当然了，还想让我们供给加工后的精煤，那价格可不知要翻几番了。”
“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吗？”
“就怕你们买不起。”
郁禅烦躁的啧了一声，他没想到对方会做这么完善的准备，事情搞复杂了呀。
这些样品最好能带回营中给蒋先生看看，他是这方面的行家，能给出最中肯的建议，也免得被李玉合忽悠。
李玉合也不催郁禅，在拿出样品煤之前，她就料到对方会迟疑。
“你也不必马上做出决定，购煤之事理应慎重，何况你们的需求巨大。做买卖嘛，当然要双方都满意。这些样品你尽管带回去给肖屹看看，我方是非常有诚意的。相信你们那边也有这方面的行家。等你们商量好后，再来交易也不迟。”
“那就多谢了。”郁禅的脸色终于好了些，不再像欠他三百两似的。他是个利爽之人，拿到样品后立刻带着人离开。
待人走后，李玉合才说道：“睿羽，告诉暗探们，注意对方这两日是否有书信寄出，无论是飞鸽还是人力或是别的渠道，都给我盯仔细咯。有信传出速速回禀，不必拦截，以免打草惊蛇。”
决定买什么煤，以及订购数量、价格商谈，这些可不是顾蝶义和郁禅能够决定的。尤其是大额交易，只有肖屹才能最后拍板决定。
若肖屹还在军营，对方自然会很快回复。若不再，那可能就要等上几日了。
睿羽领命离开，李玉合满心疑惑地问道：“正黎，他们需求的煤可不少啊。肖屹在西南的屯兵竟有这么多吗？上次我去通阳郡煤矿，发现那儿的煤大多都是品质低劣的褐煤，甚至是泥煤。即便他们以为我们的煤和他们煤的品质差不多，或好不了多少，可是他们需求的量也过分了，足够五十万士兵过两个冬季。”
“不会，顾蝶义手上的西军和铁面手上的南军，加起来也绝不会超过三十万。”
“铁面是谁？”
“不清楚，他一直带着铁面具，没有人见过其真容。”
李玉合点点头，继续说道：“会不会肖屹秘密调兵来西南？也不对啊，北边局势那么紧张，就算要增兵也会往北。即便他想掩人耳目，超额购煤，也不是这么个办法。”
煤炭这东西怕受潮，受潮就会氧化，若囤放个一年半载那才是大大的浪费。
“静观其变，看看他们会如何订购我们给出的煤。你将样品分的那么细致，不就是想更明确的探探他们的底吗？”
“还是你厉害，什么都瞒不过你。”
“厉害有什么用，肖屹肯定也能明白你的用意。不过我相信，这个陷阱诱惑力太强了，哪怕他知道也会往下跳。”
善正黎看着李玉合贼兮兮的模样，来了个摸头杀。
真正智慧的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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