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正黎的家主继承仪式并未邀请太多外人,第一天的家族大典主要是前任家主和继任家主,当着所有观礼来宾的面进行家族各项权力交接。
第二日前往善家在蜀地的祖陵,善正黎沐浴焚香后跪在祖陵正中的主陵门外,只有每一任家主死后才有资格葬入主陵。
房思道和梵思礼为此次仪式的双祭司,由他们替善正黎执行小问天礼。
天子家的问天礼才能称作问天,臣子家效仿天家问天礼一律只能称作小问天礼。
小问天礼从太阳东升一直进行到正午,各项问天结果出来已经到了日落。由于家主继承仪式开始,继任家主必须进入断食期直到仪式结束,以保持他们身体的洁净。
待问天结果确定,善正黎正式获得进入主陵的资格后,他还需将自己的血液滴入主陵陵门的凹槽,只有被认定的家主继承人才能通过血液开启嵌口。而所谓的嵌口其实就是镶嵌家主令的地方,相当于主陵的钥匙孔。
只有完成所有步骤后,家主继承人才能正式进入主陵中,进行下一项流程——祭祖。
李玉合在一旁静静观礼都觉得累,更何况不能进食,还需要跪着和放血的善正黎呢?
饶是善正黎身体强壮,两日下来连脸色都未变过,可李玉合还是忍不住为他捏把汗。继承家主可真是个体力活啊,凌晨他还要进入主陵内一直待到明日结束。
第二日流程时,李玉合本想陪在善正黎身边,可她若一直待在陵墓,其他人也不敢率先离开。李玉合不好意思让其他人和她一起傻站着陪善正黎,还不能进食,于是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开。
回府路上,马车传来咚咚咚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敲车壁。李玉合打起车窗帘子,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窗户钻进来。他身体骑在马上,就用在这种奇怪的姿势,和李玉合的马车保持着诡异的同速。
“嫂嫂!”少年露出一口白牙,笑嘻嘻叫着李玉合。
“善正宵?”
前两日李玉合在永平侯府见过善正宵一面,他的面容有五分似善正黎,不过皮肤更白皙,整体气质更阳光活泼些。
善正宵的这一声嫂嫂将李玉合叫的脸上微微泛红,这弟弟简直是萨摩耶版的善正黎啊。
“嫂嫂,你真敢嫁给我哥?”
“呃……”
怎么感觉这孩子有点虎呢?不过这才是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样貌,由此可见这孩子是从小被宠到大的,没经历过什么风雨,过着和善正黎截然不同的人生。
李玉合以拳抵着嘴,清了清嗓子,可不能被小叔子问倒。
“你都叫我嫂嫂了,还问我敢不敢嫁给你哥?”
“你们真勇敢。”善正宵将一只手伸到李玉合面前,给了她一个大拇指。“皇室和善家的人是不可以通婚的,你们却硬要冲破这层禁锢,真是……”
“真是什么?”李玉合挑眉。
“吾辈楷模。”
“……”呵。
“你是不知道我哥以前多守规矩,只要父亲和家里长辈让做的事,他从来就不会反抗。他自己不反抗就算了,还逼着我乖乖听话。”
“哈?若我没记错,你比正黎小五岁吧。他如何逼你?他去都城时你才五岁,犯得着逼你吗?”
“怎么不可能?我们家四岁开始习武,五岁开始蒙学。我哥从我四岁那天起,每天天还没亮就将我从被窝里拖出来扎马步。你说我惨不惨?”
“呃,四岁的事你还记得?”
“怎么不记得,记忆犹新呢。后来哥去了都城,每次家书还不忘叮嘱我好好念书、好好习武。还让三婶从旁监督,只要我一懈怠,三婶必定向大哥告状,然后大哥隔着那么远还能操控让我挨家法。”
是挺可怜的,可是有点忍不住想笑是怎么回事。
李玉合咬着嘴唇,坚持不让自己笑出来。
“嫂嫂,你居然幸灾乐祸。”
“我没有。”李玉合赶紧摇头否认。
“不过,我这么坚守原则的大哥终究难过美人关。我是万万想不到他居然为了嫂嫂,甘愿挑战家规。嫂嫂您真让我刮目相看。”善正宵说着说着,又不禁比了个大拇指。
“这,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原以为没有人能融化大哥那颗石头心,他这一辈子恐怕要孤家寡人了,可是你却让他放心所有人生原则。所以说嫂嫂才是最最厉害的人物。”
被善正宵这么一顿花式吹捧,李玉合愈发不好意思了。她完全想不到善正黎的弟弟居然是这种自来熟性格,这兄弟二人一南一北,性格差异也忒大了点。
“不过,我也觉得善家一些陈腐的规矩该改改了。”
善正宵也不用李玉合搭话,他一个人说的挺带劲。
“比如家主继承仪式,搞这么复杂干嘛?家里除了我哥谁还有资格继承家主位吗?反正我是不稀罕的。哥跪了一天,一口饭都没得吃,而且整个人还笔直的没有一丝懈怠,我看着都觉得累。开个陵门还那么复杂,是真想让人进去,还是不想让人进去嘛。”
李玉合听善正宵吐槽自己家的老祖宗们,不由也觉得蛮有道理的。
“要我说真有心闯进去陵墓,用火药炸了门岂不更容易?”
“哈?”
李玉合噗嗤笑出了声。
“你怕是不知道你家祖陵的构造吧。”
有关这点,李玉合也曾问过善正黎。且不说善家祖陵,就拿李氏皇陵来说,皇陵在肖屹的地盘,若他想进去哪能没有办法呢?
当时善正黎就否定了她的想法,善正黎从善霁嵘那稍稍了解过李、肖、善三家陵墓构造,都出自于开国时一个大师之手,听说凡是不按照正常程序企图强行闯入陵墓的人,要么会被陵墓困死,要么整座陵墓全部坍塌。三家陵墓中分别承载着各家的秘密,想闯入的人无非是想得到这些秘密,若人死了或者陵墓坍塌,那就没有意义了。
李玉合大致将意思告诉给善正宵,善正宵才啧啧的闭了嘴。
“嫂嫂,你真的不怕吗?”
“怕啥?”
“万一你和大哥在一起发生什么不好……诶,疼疼疼疼……”
善正宵话说到一半,便被人揪住了一侧耳朵,接着他整个脑袋被拽出窗外。
“你这臭小子,眨个眼就给我闯祸。”揪着善正宵的不是他老爹善霁嵘还能有谁?
“抱歉,犬子失礼,打扰陛下了。”善霁嵘忙着替善正宵赔不是。
“没事,我正好也闷了,正宵陪我说说话解闷挺好的。”
“爹,您听见没,嫂嫂……”
啪!
善霁嵘一鞭子抽到善正宵的马屁股上,它和身下的马匹一溜烟往前冲了出去。
善霁嵘尴尬地朝李玉合抱拳,也随之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