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合独自走在去往梦溪学堂的路上,由于今日是招聘会第一天,百姓们基本都去了招聘广场凑热闹,因此一路上她几乎没见到几个人。
再过一个路口就要到达梦溪学堂时,忽然从拐角处蹿出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不管不顾,埋头就朝李玉合冲来。
一直守在暗中的胡豪,连同十来个暗卫闪身而出拔出佩刀,将李玉合严严实实护在中间。
两个女人一看这阵势吓得不敢继续向前,她们隔着‘护卫墙’朝李玉合笔直跪下。
“您就是善姑娘吧,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家男人。”
两个女人中,年纪大的趴在地上哭嚎着。她见身边的女儿只是低着头,啥也不说,重重拧了一下女儿的胳膊。
“娘!你干啥呀!”
“玉啊,你向善姑娘求求情呀,求她放过你爹吧。”
“快呀。你哑巴了!”
“说话啊!”
女人说了半天,她女儿始终低着头无动于衷,倔强地很。
女人狠狠一巴掌拍到女儿背上,大声叫道:“你这个丧门星,要不是因为你,你爹怎么会进大牢!你快说话啊!”
“娘,您凭啥这样说我。我都是为了谁呀!”少女委屈地哭起来。
“你,是舒玉吧。”
两人冲过来时李玉合没看仔细,不过她总觉得跪着的少女身形很眼熟,对方一直不抬头,她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不过舒玉的哭声太有辨识度了,她一哭李玉合就确定了她的身份。
“对,对,我们家舒玉前几日给贵人添麻烦了。民妇是舒玉的娘,民妇叫韩翠芬。”
“啊,原来是婶婶,快起来。胡豪,将她们扶起来。”
“不用不用,善姑娘大慈大悲,求您放过我家男人吧。”
韩翠芬见李玉合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不禁安心了几分。她在舒玉的搀扶下爬起来,顺便用袖子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和鼻水。
“放过她家男人?”李玉合不明所以地看向胡豪。
胡豪低头,小声将整件事告诉给李玉合。
原来那日舒旺发企图袭击李玉合被刘广生带走后,就一直关在衙门大牢之中,直到今日还没放出来。
“婶婶,你真要我放了你男人?”
“善小合,你别多管闲事。”舒玉凶狠狠地盯着李玉合。
韩翠芬照着舒玉的头就是一巴掌,“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跟善姑娘说话呢。你还有没有一点孝心,难道你想让你爹一辈子待在大牢里?”
“他才不是我爹,我爹早死了。”
“你——”
韩翠芬扬起巴掌又想打舒玉,李玉合及时制止,说道:“婶婶,若你家男人出来了再打你们娘俩怎么办?我听说你还有个五月大的小闺女,家中若一直这么闹腾,难道不怕伤了小闺女?”
“这……哎,谁家没有点糟心的事啊……”
“娘!你还有没有主见!你离了他就活不了了是吗?那个懒猪游手好闲,嗜赌成性,要不是赌场关了门,他指不定将咱们卖了换银子呢。他经常对咱们拳打脚踢,您是想被他打死吗?还有家里那个老不死的和小混子,成天欺负咱。我和他们没血缘关系,被欺负我认了。可妹妹呢?妹妹是他们舒家的种,他们竟然想卖了妹妹。这样没人性的人家,你究竟还指望啥呀!”舒玉嚎啕大哭。
不知为何,其他人知道她家的龌龊事,她可以装作无所谓,还能挺直背脊活下去。
可今儿当着李玉合的面揭她家老底,仿佛扯掉了她最后一块遮羞布,她从面子到里子啥都不剩了。
舒玉整个人被屈辱感包围,对比着眼前尊贵的人,她已经低到尘埃里,她恨不得立马找根绳子吊死自己。
只要有眼前的这个人在,她的忠行哥哥怎么可能再多看她一眼呢?
“诶,别哭了。”
一块手帕递到舒玉面前,她抬头看到的是李玉合柔和的笑容。
“听听你娘的想法吧,你们母女这样僵持着也不是个事,总要解决问题不是?”
李玉合的笑容对于舒玉而言似乎太过耀眼,晃得她不敢直视。
“善姑娘,民妇知道您是好人。求求您救救我男人吧。”
“婶婶,你想救你男人,是为了让他去招聘会找工作养家吗?”李玉合一针见血道。
“哎,哎。”韩翠芬不停点头。
“可是,他出来了会老老实实工作吗?”李玉合耐心问道,“舒旺发是你丈夫,你最了解他的秉性不是吗?”
“善,善姑娘……”韩翠芬说着眼泪又冒出来,“民妇也是没有办法啊。”
“不瞒您说,民妇那五个月的小闺女离不开娘,再说民妇也不放心将她交给她奶奶照看。民妇的女工倒能拿得出手,可因着小闺女,民妇没法出去上工。”
“舒玉你呢?没去招聘会试试吗?”李玉合转头问舒玉。
“我,我去了。”
“哦?”
“那儿的活计几乎都是靠体力的,我想去人家也不要我。再说我也不像娘,有一手好绣活,成衣店也不要我。”
舒玉越说越小声,李玉合哪能看不出她的心虚。
李玉合也不拆穿她,继续说道:“我记得这批下放工作中,还有像厨工、文书这样稍微轻松点的活计。厨工只要会洗菜配菜切菜,文书只要会写字记录,这些你都试过了吗?我上次听胡贞(字忠行)说,你经常向他请教学问还会认字,文书的活计竞争的人少,应该没问题吧。”
“我……”她哪里认得几个字啊,还不是找借口去看忠行哥哥。
“你就是不愿去干活挣钱,成天想着往梦溪学堂跑。”
知女莫若母,韩翠芬毫不留情拆穿了舒玉的心思。
“娘——”
舒玉气急败坏地直跳脚,她目赤红地盯着韩翠芬。这会她连最后一丝尊严也不剩了。
“我明白了。既然你不愿意帮你娘分担,又怎么能怪你娘没有主见呢?”
“你又知道什么?像你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哪能懂得民间疾苦。”
“我的确没有体会过你的人生,所以我没有立场说你什么?但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真是发自内心的热爱念书学习,一点私.欲都不掺杂吗?”
“我……”
“若你是为了念书,而不愿工作,那么我可以资助你。直到你掌握某项学问,可以养活自己为止。但同样我的银钱也没这么好拿,你必须努力学习,交出成绩给我看。你做得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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