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宁静祥和更像暴风雨前的蓄势,一旦风雨欲来,便是倾盆之姿,令钟逸无法阻挡,同时也无法反抗,所以他不住的往肚子里灌着黄浆,曾经多少次生死都不见得有这般彷徨、紧张,可和永殿上,面对几国使臣,面对康宁皇帝,面对满朝文武,他心里了多了丝胆怯。
征战疆场靠的是勇气、胆量、勇猛,智慧与阳谋,可身处朝堂之上,一句话乃至一个字出错,都可能引发血光之灾,充斥着无数阴谋诡计,心神之间不得不多丝警惕,这带给钟逸太大的压力了,无论是前朝今朝,他都没有这般经历,这初次感受,使他并不好受,烦恼、压抑,怒意,负面情绪无休止的涌上他的心头。
醉吧,或许只有醉得不省人事,他才能躲过此次危机。
“钟小子!不可再喝了!”从一开始的酒杯到现在的酒坛,钟逸需求的酒量越来越大,这让李格忧虑不已,钟逸要真是醉了,那谁来替他出战?就算把满朝文官翻过来转过去找个遍,都难以找到堪比钟逸的人才。
“李老......不必担心,这点酒哪能奈何得了我钟逸呢,哈哈哈,喝!”钟逸红扑扑的脸庞,神情恍惚,眼神迷离,口齿不清。
李格呜呼一声。
完了!彻底完了!李格也是好酒之徒,他何尝不清楚醉酒之状?深醉时最真实的表现就是说自己没醉,接下来马上就是要酒喝了......
“拿酒来!”钟逸豪爽开口。
“......”李格十分无语,没想到他有朝一日也能成为算命先生,将钟逸的一举一动算得清楚,可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嘴不像开过光一般那么灵光。
由于先前之诗震慑众人,钟逸在朝中的地位无形中提升了些许,尤其是些个侍奉的宫女,在她们心里早就对位子上那位清秀的公子哥充满好感,诗情才艺自然成了他的加分选项,令一个个宫女更加贴心殷勤的照顾。
“大人,酒来了。”玉盘上摆放精美玉壶,玉壶中装满宫中佳酿,送酒者更是美艳佳人,一位娇滴滴的小丫头,看其模样,正值豆蔻。
她双目低垂,不敢直视酒意正浓的俊俏公子哥,将酒送到桌上后,犹豫间才决定偷悄悄打量一番,欲将才子模样刻于心中作为排遣寂寞的真命天子,可抬眼间,便对上了公子饶有兴趣的目光,骤然,脸庞如熟透了的苹果,火烧般炙热,心间犹如装着乱撞的小鹿,“砰砰“直跳,生怕从胸脯中蹦出。
钟逸微微一笑,嘴角挑起好看的弧线,令她更加羞意难当,转身匆匆离开了,可步伐却又透露出些许不舍,可爱极了。
谁知今夜过后,哪家少女失了魂啊。
可这一切全都落入李格的眼中。
“钟小子,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情种啊。”李格打趣的说道。
钟逸笑道:“小子冒昧打赌,,李老您风华正茂时,比钟逸不知潇洒千倍万倍,对否?”
此话一出,李格忽然狂笑不停,显然,钟逸没有猜错,这一句话,让李格重回壮年时,那份恣意,那份快活,都是他一辈子的财富,哪怕临终时,带给他的只是无尽的美好。
李格很是怀念,也有遗憾,不过没有借着酒劲撒开了聊,毕竟正事要紧,钟逸马上要面临一场大战,一场决定着大宁声望的大战!
“钟小子,酒不能再喝了,喝酒误事,多少风流人物都毁在这几杯黄浆里,今夜你可不能出半分差错。”说着便将玉壶抢到了自己怀中。
李格如同孩童般幼稚的举动让钟逸很无奈,他头昏昏的,可远没有到喝醉的地步,不过他也奈何不得李格,只能任由他所为。
“李老,既然不喝酒,那钟逸问你些事你应当实言相告吧?”无论是文是武,战胜对手的前提都是知己知彼,虽然他心中装着中华几千年来的诗词库,但也有很大可能性派不上用场。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格也是个爽快的人。
“既然我与穆锐藻免不了恶战,那提前了解此人应当没错,不知李老可否告知穆锐藻擅长什么,最为有名的是什么,最有可能与我比试的是什么可好?”
文学一词,领域宽广,不仅只有诗词这一内容,所以钟逸这才问出如此问题。
李格思索一阵,刚想开口,便听高阶上发出帝王之音。
“宴已过半,诸位可还欢喜?“大宁陛下威严不失温和的问道。
身为主人,客人是否满意至关重要,这关乎于主人的颜面,尤其是国与国之间的建交,绝对不能在某个方面失了礼仪,少了程序。
但这个问题,既然能问出来,那答案必是一定的,面对康宁皇帝,有谁敢说一声不?当然,暗地里怎么想就不知情了。
“臣等宾至如归!”
“多谢陛下盛情款待。”
“不愧为礼仪之邦!”
“......”
人群中皆是附和之声,虽然他们的夸赞、认可不一定能让康宁皇帝龙心大悦,也不一定能吸引皇帝的注意,更不能凭此升官发财,但决然不会惹祸上身,他们这群官场老油子,早就过了年轻气盛,事事争夺第一的地步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才是他们的宗旨。
康宁皇帝和煦笑出了声:“朕深感欣慰,今夜晚宴宗旨便是如此,朕唯恐招待不周,可听爱卿们一言,朕心大悦。”
说到此处,康宁皇帝话锋一转:“不过朕也有一个遗憾。”
钟逸心中一紧,他已有预料。
大宁一臣问道:“不知陛下有何遗憾?”
康宁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瞥向客席居正中而坐的穆锐藻道:“世人皆知穆老先生乃当世文豪,朕多年也仅有一面之缘,不知这次可否能听到穆老先生的诗词,若是错过,朕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果不其然,康宁皇帝将矛头指向穆锐藻,但这只是表面之意,他真正意图还是在钟逸身上。
穆锐藻沉稳起身,他动作极轻,就连身上的白色士袍都未有丝毫波动:“谨遵陛下旨意。”既然康宁皇帝主动要求了,他岂有不从之理,虽然他被天下士子奉若神明,可在绝对的权利面前,他也只不过是区区老朽罢了,对方连一个指头都不用,只要一句话,甚至一个字,都可以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有这般声望,穆锐藻自然想过为百姓做一些善事,可皇权、官场并非他想想当中那么简单,表面上,人人尊他,可暗地里,没有人听他一句建议。
人呀,什么身份便要有自知之明,他一个吟诗作对的,哪能接触朝政呢?
“穆先生不急,一人做诗,未免枯燥无味,在朕心中有一人选,可与先生一同做诗,不知先生意下如何?”这才是康宁皇帝真正的意图,利用穆锐藻的名声,为钟逸做一嫁衣,也一改大宁文坛的枯竭状况。
“外臣附议,不知陛下所说是谁?”穆锐藻心里跟明镜儿一样,可他不得不装糊涂,人呐,最难的便是装糊涂。
“方才五步成诗者钟逸!”
钟逸没来由的身子一颤,这原本是一种殊荣,可却成了他的压力,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钟逸很是无奈,如果可以,他能与在座随意一人互换,但人生哪会有如果呢?
“甚好,钟公子举世无双,诗词意境深远,有超乎年纪的感悟,实乃后起之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