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是称奇,若是没有林菀如这位神医,他们很难能想到这个程度,术业有专攻,不精药理知识,很难破解王勋中毒之谜。
如今局势的发展已经很是明朗,王勋的昏迷不醒是因为他本身含有与藜芦相克的药物,到底是什么钟逸不清楚,不过另一个疑惑浮上他的脑海......对方定然对王勋了如指掌,可何人会对王勋这段时日服用的药物清晰了解,会是王家的人呢?胡三儿并不重要,他受人之命,背后断然有其他力量主导......
所以是谁想要置王勋与死地呢?目的仅仅是冲着王勋吗?与今夜另外三人毫无关系吗?难道又是白莲教?
钟逸毫无头绪一阵头大,但有一点他很清楚,敌人有备而来并且很聪明......正因为知晓有专门试毒的人,所以才采取这种复杂的手法,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结果恰如对方的预测,王勋陷入昏迷中命悬一线,若是没有林菀如这位女神医,怕是今夜王勋就要去见阎王了......
仅仅是与王勋有仇吗?大动干戈只为了王勋一人,钟逸这样的理解倒也合情合理,可往往背后的真相永远比猜测更加离奇。
王勋中毒的究竟虽有了线索,可并没有彻底弄清楚,或许在得知一切后,钟逸会有另外的收获。将昏迷的王勋算在里面,厢房内有六人沉默不言,不过其中仅有一位是身体限制而张不开口,如若他有意识与能力,断然比谁都要善谈......
“藜芦与什么药材相反?”见林菀如没有继续解释的迹象,钟逸主动开口问道,这对他来说很关键,王勋的中毒之因与找到凶手是谁想比,很明显后者更为重要。
林菀如淡淡一笑,道:“钟钦差,我这里有祖师爷传下来的一首歌诀,诀曰:‘本草明言十八反,半蒌贝蔹及攻乌,藻戟遂芫俱战草,诸参辛芍叛藜芦’......”
同样有曲儿,与十八反与十八摸的关系听起来不算远......
这样的念头钟逸也只敢在脑子里乱想,若为了逗乐而让林菀如对自己的生厌恶印象可就不好了,倒并全是男女之间的感情,毕竟林菀如的身份是神医,他很难保证在海津城接下来这段时日不任何伤、不得任何病,虽然城内亦有其余大夫,但与林菀如相较,谁都清楚择其优者而从之的道理......为了不让林菀如不登锦衣卫衙门大门,也为了避免林菀如在医治自己时因个人感情夹带私货,所以他与林菀如的交情还是十分重要的......
钟逸自然不蠢,药理知识虽然不懂,但文言文的理解还是不错的,尤其当年高中的语文成绩是他的一大骄傲。
他闻言琢磨了一下,道:“诸参辛芍叛藜芦......王指挥使赴宴之前服用过参药?”
林菀如点点头,钟逸能猜出答案并不奇怪,反倒是猜不出才出了问题,他是个聪明人,远比外人看到的要精明,这一点林菀如深有感触......
她叹道:“王指挥使早年投身军伍,军阵厮杀滚打,落下了一身的毛病,上个月他旧伤发了,请我出诊,我给他开了方子,其中有一味丹参为主药,丹参主治活血通经,排脓生肌,王指挥使吃了一个月,已见大好,谁知今日却有人在菜里下了藜芦,丹参与藜芦相配,救命的良药便成了夺命的剧毒......”
钟逸神色凝重,此事并不寻常,单是清楚王勋在服用参药一事,就已能证明对方身份的不简单。他沉沉道:“知道王指挥使在服药期间,而且更知道方子里的丹参是主药,于是下了十八反的藜芦......真是好算计,好手段!这人不仅是位下毒的高手,而且身份决然不一般!海津城里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陷入深思当中,钟逸茫然无头绪,身为外来的钦差,他对海津这座城池还是了解太少......
就在此刻,林菀如忽然伸出纤纤食指,指向自己玲珑琼鼻,道:“数遍全城,唯独我有这个本事下毒。”
所有人皆一楞,接着哭笑不得的摇头,众人一脸不信,都觉得林菀如在说笑话解闷儿。
她是何许人也,世人公认的神医,医术高明暂且不说,单是对待穷人的那份仁慈,任何人不能及,她杀人,而且还是下毒杀人,这既是天方夜谭也是无稽之谈......
钟逸更是不信,下意识摇摇头,林菀如作为他的救命恩人,早已有了一层粉丝滤镜,所以钟逸眼中的林菀如,多了几分主观,也正是因此,他很难在一张张伪装的面孔中找出真相。
“林神医若欲杀人,何必如此费事?一个月前为他治病时已有无数机会,却都没动手,非要等到现在是什么道理?再者来说,杀人需要动机,菀如姑娘与王勋王指挥使只是医患关系,除非王大人欠了你巨额诊费没还,不然菀如姑娘应该不会下此毒手......”
钟逸的话引得屋内众人发笑,对他们这帮人来说,银子是最廉价的东西,更何况还是本应付的治病钱,王勋就算再过吝啬,都不可能缺斤少两,而且林菀如也不会因为这个荒唐的原因而报复杀人......
林菀如白了他一眼,这一眼甚是好看,令钟逸十分受用。
不过随即便板起俏脸,她扫视着屋中的黄三石等官员,冷冷道:“王指挥使中毒虽深,但我出了手,他的命丢不了,我是大夫,只管治病救人,王指挥使跟什么人有恩怨,谁下的毒之类的事情,我管不着,各位大人自己瞧着办吧。”
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愿沾染这件破事儿。其实钟逸等人可以理解,林菀如是位大忙人,若因此遭受时不时的询问而耽搁治病救人的时间,对整个海津城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
钟逸点头,向她保证道:“林姑娘你放心,今夜本就是我等寻你救人,绝不会让你增添麻烦,不过......”钟逸话锋一转:“这次出诊的银两,就要等王指挥使醒后再支付了。”
林菀如轻笑出声:“钟钦差还真是风趣幽默,你放心,为谁用的药向谁要钱,不需要钟钦差破费的。”
她岂不知道这是钟逸的玩笑,但像他这样有趣的朝廷高官,林菀如见得少之又少,若整个朝廷都是他这样的人......想想便很不错,那自己何必要遭受如今的风险呢......
胡思乱想的林菀如连忙掐了下小指,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一涉及面前这位男人,总忍不住生出奇怪的想法呢?
她并非不解.....只是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
气氛僵住之时,听张兴突然发问。
“林神医,王大人中了毒,他刚才过的菜喝过的酒,我们都吃了,我们真的没事吗?”
林菀如一幅漠不关心的表情,冷冷道:“有没有事我怎么知道?如果菜里还有别的毒,等你们毒发不就知道了,只要你们没死,我就能治。”
众人忽然想到了什么,统一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却渐渐变得难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