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听真话呢,还是想听假话?”邻居是个快言快语的人,听见南笙问她,倒是也没啥可遮可掩的。
“听真话吧,我不是所有人的婚姻都跟我的一样,表面看起来挺好,实际上却是千疮百孔,伤心伤肺。”
“哎妈呀,你这说得也太文绉绉了吧。不过仔细一想,你说的也没错,这婚姻啊,都是看起来挺美,实际上千疮百孔,伤心伤肺。人家不是说了嘛,这幸福的婚姻都是一样的,不幸福的婚姻各有各的不幸福。”
邻居指了指路边的椅子,示意南笙抱着孩子坐下来。
“假如我告诉你,我们有三套房子,一套在这里,一套在老城,还有一套在新区,你会不会觉得我这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假如我再告诉你,我公婆有他们自己的房子,平时没事儿不会来我们家里,更不会干涉我们的小日子,且每个月还能贴补我们2000块钱,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有福气。如果我再再告诉你,我老公有三个妹妹,孩子有三个姑姑,打从孩子没出生前就给孩子买这个买那个的,样样都不需要我操心,你是不是觉得我掉到了福窝里?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真不是炫富,我想说的是,这些都只是表象,我的小日子过得也是水深火热的。”
“坦白说,你的日子比大多数人要好的多。”南笙由衷道:“我们只有这一套房子,还是贷款买的,就连首付款都是双方父母帮着凑的。我爸妈没有退休金,他父母也没有,能帮衬我们的都已经帮衬了,余下的就只能靠我们自己。”
“是,你这样说也没错。”邻居叹了口气:“从表面上看我们是有三套房子,可只有老城那套是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是我公婆的,而我公婆现在住在我小姑子的房子里。新区那套是婚后买的,贷款,每个月要还两千多的房贷。我阻止过,可阻止没用啊,他们家里根本没人会听我的意见。”
“你公婆就你老公这么一个儿子,他们的房子将来肯定是留给你们的,说到底,你们还是有三套房子啊。”
“对,房子是不少,可生活不只是有房子就可以的。你知道我公婆为什么要贴补我们吗?那是因为我老公没出息,一个月顶死了也就两千多块,若是指着他的那份工资,别说样孩子,就连他自己他都养不起。我们这个,说好听了,是父母帮衬,说不好听了,那就是实实在在的啃老。”
“有老可啃,未必不是幸福。”
“啃老能啃一辈子吗?”邻居抬头看天:“就算我不说你也能看出来,我老公他比我大很多。他四十多了,一事无成,还得靠着父母帮他养老婆孩子。我公婆八十多了,我儿子才这么点儿,你觉得我们还能啃几年?”
“你也不容易。”南笙跟着叹气。
“别人都羡慕我不用跟公公婆婆住在一起,没有什么婆媳烦恼,可又有谁知道一个人没日没夜带孩子的辛苦。”邻居起身给孩子喂了点儿水:“你比我强,你这个最起码孩子小的时候,你妈还能过来帮你带带。我这个是谁都指望不上。公婆年纪大了,有心无力。我亲妈还得管着我哥家的孩子,好不容易来两趟吧,还被我那个神经病的老公给折腾走了。”
“神经病老公?”南笙扯平了嘴角:“你怎么这么说人家?我瞧着人家也蛮好的,晚上经常陪你一起带孩子。”
“看看,你也被他糊弄住了是不是?他哪里是帮我照看孩子,他是出来监工的。他四十好几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那看得比宝贝还宝贝,生怕我这个做亲妈的带不好他。”
邻居撇嘴:“他有点儿被害妄想症,总担心旁人会伤害他儿子,这每次出门的时候都要几次三番的提醒我,不要跟陌生人接触,说对方可能是人贩子。不要去大街上,因为大街上有流浪狗,万一咬到了儿子会得狂犬病。不要去水边,因为可能溺水。不要站在楼下,因为高空抛物会砸死人。”
“这么谨慎?”
“这哪里是谨慎,这分明就是有病。还有比这更严重的呢?你看他每天都跟着我是不是?可人家既不帮忙推车,也不帮忙抱孩子,更不会帮着你倒水,冲奶,喂孩子。理由是他身上脏,有细菌,怕沾染到孩子身上。我就问你,这若是换了你,你疯不疯?”
“我估计得疯!”
“所以啊,这看起来很好的婚姻未必就是真的好。”邻居拍拍南笙的肩,示意她看向对面的楼层:“你看看这些窗户这些灯,每一扇窗户背后都是一个家,每一个家在外人看来都是很好的,大家都习惯性的认为旁人过得比自己好,比自己幸福,总拿自己不如意的地方去对比旁人如意的地方。可事实上,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经,只是人家关着门,你听不见罢了。”
“很有道理。”南笙的心一下子放空了,原本还在焦灼的事情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焦灼了。
“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邻居神神秘秘道:“其实我是二婚。”
“二婚?”南笙没料到邻居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扭过头,面带疑惑地看向她。
“二婚,我真是二婚,不是骗你的。”邻居重复:“我没跟你说过我的年龄吧?我三十八岁了,跟现在的老公是二婚。我第一次结婚是在十年前,领了证但是没办婚礼。不是不想办,是还没来得及办。他是在铁路上工作的,算是铁饭碗,人也长得比现在这个高大帅气。”
“为什么离了?”
“出轨!”邻居轻声道:“还没等我们办婚礼呢,他就背着我偷偷地跟另外一个女人好上了。”
“男人怎么都这样。”
“是啊,男人怎么就没有一个是好的呢?”邻居跟着叹息:“事情曝光之后,我直接甩了他两个大耳刮子,那女的就在现场。他怂了,当着那个女人的面跪在地上求我原谅他,说他是一时的鬼迷心窍,还说他跟那个女人只是逢场作戏,说他只喜欢我一个人。他还跟我承诺,一定会给我一个盛大的婚礼,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沾花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