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似乎没有意识到他刚刚的举动对于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在帮南笙扣完棉衣的纽扣之后,他还跟个老妈子似的,帮她拽了拽衣角,然后扬起脸来,笑眯眯地说:“听话,好好在这里站着。裱画很快的,要不了十分钟咱们就能回去。”
因为赵阳的这句话,南笙当真在原地站了半个多小时,站到腿脚都麻了,木了,他才兴冲冲举着裱好的水粉画过来给她看。
“南笙南笙你快看,这画这么一裱,是不是上档次了很多。”
“嗯。”
“你腿怎么了?”
“可能站得时间长了,有点儿僵了。”
“你个笨蛋,谁让你一直站在这里的!”赵阳伸手在南笙的脑门上敲了下:“这店里那么多凳子,你不会拣一张坐啊。看着也不傻啊,怎么遇见事情就这么叫人操心呢。能走路不?不能的话我背你吧。”
“不用不用,能走能走。”眼见着赵阳弯下身子,南笙赶紧摆手拒绝。
“那我扶着你吧。”赵阳伸手,南笙后躲,肩背撞到后面的墙壁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你躲什么啊,我又不能吃了你。后背疼不?”
“不疼。”
“不疼的话咱们就回去吧。”赵阳收手,单手拎着画框往小店门外走出。
南笙弯腰揉了下有些发僵的膝盖,跟着赵阳往外走。
天上又落起雪来,小雪,落到身上不一会儿就化了。
从小店出来,两个人再没说过什么话,等穿过热闹的小镇走到白茫茫的乡间小路上时,南笙的耳朵里就只剩下了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她一直低着头走路,未曾留意到走在她前面的赵阳是什么时候停下的,直到脑袋撞到他身上,直到他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她才微微一惊,赶紧向后退去。
这一次,赵阳没有拽她,也没有打趣她,而是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极其认真的表情对她道:“这是我第一次带一个女生出来裱画。”
南笙不明所以地轻嗯了声。
“你真的明白?”
南笙迷惑地看着赵阳,心说这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吗?她语文很好,不至于听不懂。于是,点头。
“你明白就好!”赵阳松了口气:“我老实跟你交代,在你之前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女生,或者说是暗恋过一个女生。我在感情上受过伤,所以更懂得珍惜。我说这个你明白吗?”
南笙很想摇头,甚至想问赵阳为何要跟自己说这些。可看着他热切的,充满期待的目光,她不忍心伤了他,只能似懂非懂的,迷迷糊糊地点头。
“太好了,那咱们回学校去吧。”赵阳一脸地惊喜若狂,直接拉起南笙的手就在雪地里跑起来。
那是南笙第一次被异性牵手,也是第一次感觉到异性手部的力量和温暖。
当赵阳牵着南笙的手走进教室时,南笙整个人都是懵的,且根本没有勇气去看同学们围观的目光。
也不知道这消息是怎么传的,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几乎整个高三年级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个在谈恋爱,知道南笙是赵阳的女朋友。更奇怪的是,别的同学谈恋爱都会被班主任和教导主任拉去训话,只有南笙和赵阳是个例外。就算赵阳拉着南笙的手从教导主任跟前走过,他都能视若无睹。更离谱的是,就连他们的专业课老师都会带头起哄,每次上课都会让别的同学腾出位置来,将他们两个的画板放到一起。
那样的场面,别说在高三二班,就是在整个高中时代都是绝无仅有的。
高考结束,填报志愿,南笙忙着翻学校简介,赵阳却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等南笙填报结束,赵阳一个鲤鱼打挺,直接抓过来一字不差的照抄。用赵阳的话说,他从未想过要跟南笙分开,南笙考哪里,他就靠哪里,高中没谈完的恋爱,到了大学继续谈,免得有人觊觎他的女朋友,在大学校园里撬了他的墙角。
当两张表格放到一起时,南笙的心软了,她觉得她跟这个任性的男孩子这辈子怕是再也分不开了。
高中三年,大学四年,他们做了两年半的同学,谈了四年多的恋爱,尽管吵吵闹闹,磕磕绊绊,可在南笙看来,那就是普通人的恋爱和生活,而她也是奔着跟赵阳相濡以沫,白头偕老去的。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南笙从梦中唤醒,她先是茫然的盯着对面的大衣柜看了半响,接着恍恍惚惚的摸过电话,按下了接听键。
“你好,请问是南笙吗?我姓李,是佳美妇产医院的副院长,也是赵阳跟朱利利的直接领导。”
南笙瞬间清醒了,她知道肯定是她睡前发的那个朋友圈开始发酵,她必须要强打精神应对一切。
“李院长您好,我是南笙,也是赵阳的妻子。”
“赵阳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作为一个比较看重他的领导,对于已经发生的这些事情我个人是比较意外的。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对自己不负责,对家庭不负责,对感情不负责的年轻人。”
“李院长是觉得我在说谎,是我在故意制造事端,故意污蔑自己的丈夫和朱利利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有些意外,想不到赵阳会如此糊涂。我打电话给你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跟孩子现在怎么样,有没有需要咱们院方为你们做的事情。不管是作为赵阳的领导,还是一个比你们年长一些的长辈,我都希望你跟赵阳能好好的,理智的去解决这件事,千万不要被一时的情绪所主导,做出什么傻事来。”
“谢谢您,我很好,孩子也很好。”
“那就好,知道你跟孩子没事儿,我就放心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赵阳跟朱利利的事情,医院方面也会研究处理。”
“我只有一个要求,要求咱们医院开除朱利利。”南笙握紧手机:“在您看来,我的这个要求可能有些过分,但这确是我目前唯一的,也是仅有的一个要求。不光是站在我个人的角度,也是站在医院的角度,真心实意的为院方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