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脸程的力气不小,即便被郝建架住武器,手中的刀仍旧前进了一段距离才止住余势。
史东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锋利的刃口几乎要贴上头皮,一串血珠从上面滴落。
“走啊!”
郝建暴喝着,试图唤醒坐在地上呆若木鸡的史东。
这个便宜老大刚才跑路的时候,都不忘拉着自己,没理由不救。
“烂仔,有义气。”花脸程收回刀,打量了郝建两眼,“我喜欢!”
花脸程说完话立刻双腿微曲,欺身而上,速度快得如同捕猎的鹰隼。
郝建也算是动过手有经验的人,当即侧过身体,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刀,紧接着右脚一拧,握着的刀在空中画了个圆弧,砍向花脸程的手臂。
反手向上一挑,花脸程就轻松化解了郝建的攻势,同时右腿自下而上踢向他的裤裆。
我X,斗殴的心都脏。
电光火石间,郝建只能用一个别扭的姿势躲过要害。
代价就是屁股结结实实挨了一脚,整个人都作势前扑,踉跄了五六步才站住脚。
不过也因此与花脸程拉开安全距离,郝建不再犹豫,立刻祭出保命**,一溜烟跑向码头外。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他知道自己的水平跟斗狠逞凶的花脸程没得比,再说了正经人谁练过武呀!
“站住!”花脸程似乎杀上了头,拖着刀紧追不舍。
码头外围是一片仓库,四十年代的香岛哪儿有规划建筑的概念,大小不一的棚户胡乱堆砌在一起,内部堆满等待转运的货物。
尾随着郝建追进这里的花脸程,此时慢慢的冷静下来。
仓库里到处都是货物,彼此离得很近,最窄的地方只能容许一个人侧身勉强通过。
眼前这个烂仔跟兔子一样钻来钻去,而自己浑身精悍的腱子肉,在狭小的范围内着实不好腾挪。
再加上小弟们都在码头上拼命,做大哥的不撑着场子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他猛地站住,准备掉头往回走,眼前忽然一花,一道模糊的黑影带着破空声砸中了他的脸。
那是一颗榴莲,硬邦邦的砸在脸上很疼,虽然不至于受伤,但侮辱性极强。
“丢雷母,偷袭?”花脸程吓了一跳。
这玩意的个头可不小,外皮布满坚硬的尖刺,用手捧着都嫌扎,现在糊在脸上竟然只是疼一下。
难道我花脸程今晚关二爷附体,刀枪不入?
片刻的寂静过后,郝建叹着气从一堆木箱后走出来,手里拿着条奇怪的绳索,末端连着圆形皮兜。
这东西是他之前从游戏中得到的投石索,今晚情况危急就拿出来试试,结果证明游戏对其描述一点都没错。
辣么大一个榴莲,别说远距离投掷了,照着脸糊都能当场桃花朵朵开,结果对方仅仅破了点皮,连血都没流。
果然伤害值必须要跟身高差挂钩么?
“烂仔,怎么不躲了?”花脸程表情都变得戏谑了起来,慢慢靠近,“认命的话就跪下来……”
他见到眼前的人忽然从兜里掏出一把枪,对准了自己。
“大镜面?”
花脸程怔了一下,他不是没见过枪,但想不到居然会出现在一个烂仔手中。
“烂仔,你这枪,它正经吗?”
趁郝建张嘴要说话,他目光微寒,忽然加速向前猛冲。
但还不等他迈出两步,郝建毫不犹豫地开火。
“砰!”
花脸程“哇”一声惨叫,捂着大腿跪在地上,手指缝里汩汩向外渗血。
果然是随缘枪法……
郝建嘴角一抽,他原本是描准花脸程脚边开枪的,试图吓唬对方。
“别逼我了啊,花脸哥,我的枪法很正经……”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花脸程不敢有大动作,尽管额头因为疼痛冒出大颗的汗珠。
“烂……靓仔你想做咩?”
郝建居高临下用RED9指着花脸程,认真地说道:
“我老大和我是被大飞哥拉过来充人头的,今晚也没伤人,所以花脸哥咱们之间无仇无怨,要不就这么算了吧,以后江湖再见我请花脸哥喝酒。”
“好!”
花脸程犹豫了一会儿,开口答应道。
“靓仔你抬手放我,恩情我记住了。”
可郝建却没有调转枪口的意思,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那个啥,我们充人头有三十块报酬,这会儿都乱成粥了,花脸哥你看……能不能帮忙给报销了。”
花脸程:“……”
“靓仔,我们出门砍人身上不带钱的。”
“这样啊。”郝建为难了,总不能担惊受怕却什么也没捞着吧,下意识瞟过花脸程捂着大腿的手,瞬间眼神一亮,“用那块表抵账。”
“靓仔,这是我花一千块从洋行买的芝柏表。”花脸程的表情变得非常复杂,“做人唔要太贪。”
“我典当之后,会把多余的钱送还花脸哥。”郝建把枪口抬了抬,微微一顿后补充道,“你留个地址。”
“我拿刀架人脖子上谈生意的次数不少,落魄时被寻仇围堵也有过,但是被枪指着头只问我要三十块,而且承诺不多要,倒真是头一回……”
接过带着血迹的手表,郝建立刻变得笑嘻嘻,唉呀,这表真好,看着就值钱。
“承蒙惠顾,花脸哥,三天内一定把多的钱送还。”
花脸程目光冷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讲话,强撑着伤势摇摇晃晃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史东冲进仓库,迎面正看见郝建,大声叫道:
“建仔你没事吧?地上怎么有血?花脸程呢?”
郝建把手表丢向史东,后者慌忙接住:
“金表?哪儿来的?”
“花脸程赔给我的,说值一千块。”郝建指着地面,“那是他的血。”
“啊?”
史东对着手表张了张嘴,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快走啦!还留在这儿干啥?”
…………
鞋子踩进路中央的污水溅起水花,空气中弥漫着复杂难以描述的味道,郝建极目所望,视野范围内是歪歪扭扭拥挤在一起的楼房。
他们用废旧的钢铁搭建,一层叠着一层,锈迹斑斑,肮脏,简陋,粗大的管道和楼梯联通着彼此,从外表看就像身上的癣疥,散发着病态、黑暗的气息。
“到家了。”史东松了口气,“妈的吓死了,我要睡到明天中午。”
这就是九龙城砦吗?
香岛最富传奇色彩的贫民窟,贫困百姓生存的温床,罪犯们肆意妄为的天堂。
此时郝建已经断定,这个香岛的历史跟地球大相径庭。
别的不说,就那个柴油朋克的画风你就找不着。
跟史东分别后,郝建拎着只烧鹅,往自己印象中的住处走去。
烧鹅是史东死活非要塞给他的,说感谢晚上的救命之恩,当老大的必须有所表示。
想起史东掏钱的时候那个心疼的表情郝建差点忍俊不禁,自己的便宜老大嘴硬好面子,做事不靠谱,但对待小弟确实没得说。
“5层514。”
郝建借着昏暗的灯光,寻找到自己的房间号。
他拿出一把泛着铜锈色的钥匙,插入房门锁芯,轻轻转动后,握住门把手下压,推开了房门。
这是一个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间,最里面摆放着一张低矮的木床,墙上嵌着粗大的铆钉,其中几颗的钉帽上缠绕着铁丝,悬挂着几套破旧,洗的发白的衣服。
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一个铁皮炉子,上面放着一把外皮漆黑的水壶,炉子背后的通烟管道折成“L”型,末端伸出窗外。
旁边的简易橱柜里搁置着油盐酱醋和碗筷。
这是郝建自觉很满意的布置,冬天的时候可以取暖,而且不会被烟呛到,就是夏天有点难熬。
郝建没有打开房间内的灯,因为他的窗口正好位于外墙两盏公众照明灯之间,虽然照明效果不佳,但至少能见度可以,平时可以省不少电费。
他把烧鹅放在门口附近的桌子上,自己走到床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半躺半坐。
房间虽然逼仄,但被收拾得很干净,如果说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隔壁楼赌档的声音有些大。
以及楼下住户在家里加工鱼旦(鱼丸)的腥臭味经常会飘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