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郝建在现实世界里并不富裕,为了攒钱付首付,日常吃穿用度能省则省,不会把钱花在无用的消费上。
从这个方面看,他是个精打细算的人。
但他同时又很愿意帮助别人,以此作为自己的乐趣,该花钱的时候不会犹豫。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又很大方。
进入剧本世界后,郝建对史东,阿花和叶问等人伸出援手,就是这种性格的体现。
也因此,叶问对郝建产生了极大的好感与感激之情。
“咱们也别这么见外了,我年纪比你大,以后就叫你阿建好了。”叶问热情地说道。
“那我以后叫你阿问?”郝建脑子一抽,顺口说道。
额,你别顺竿子爬啊……叶问心里这么想,脸上没露出任何不自然,依旧笑吟吟:
“还是叫我问哥吧。”
“阿健你不是要参观武馆吗,走,咱们现在回去。”
开馆授徒的问题解决,又结识了一帮武术界同仁,叶问现在的心情很好,打算中午请郝建在家里吃饭。
“光耀也一起去吧。”
“我就不去了,问叔,我想尽快把今天的比武写出来,争取过两天登报。”周光耀沉默了几秒后又说道,“还有,我得去照顾老爸。”
“清泉好点了吗?”
“还是不肯跟我回家,宁愿睡在街上。”周光耀提起自己的父亲,神情黯淡,要不是叶问经常的去帮忙,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现在。
“你等等啊。”
叶问匆匆回到茶楼,过了一会儿拎着几个油纸包出来:“我带了些吃的,去看看你爸爸。”
三人一路同行,前往周清泉居住的窝棚。
“阿健,你想学武,这没有问题。”叶问斟酌着说道,“但你年纪大了,又没有任何基础,想练成高手,可能性不大。”
“没事。”郝建无所谓地说道,“能学个一招半式的防身就行,我混帮会的嘛。”
从他知道【进化游戏】还有购买权限的是时候,对于学武就变得不那么急切了,毕竟完成支线剧本任务,拿到高级评价才是正道。
话说到这份上,叶问哪儿还不明白郝建在找借口帮助自己,于是不再纠结,心里暗暗感慨:
这是个好人啊。
沿着纷闹的街道前进,两边是五花八门的店铺,商家们大声吆喝,招呼着行色匆匆的路人。
他们有的会停下来,查看货物并砍价,有的则充耳不闻,思考着今天是否能找到工作。
这里是九龙城砦外,人们的生活状况并不比城寨好出许多,随处可见半失业做临时工的穷人,以及衣着褴褛的乞丐。
这个世界的其他地方正在发生战争,日耳曼联邦的战车将整个欧洲搅得天翻地覆,扶桑人的铁蹄在东亚大陆肆意践踏。
而港岛表面上看似安全,实则随时都处在战争的边缘。
如果按照现实世界的历史,距离扶桑人进攻香岛的节点,已经很近了。
郝建叹息着看向街头,那里有个拉西洋镜的小贩,叫嚷着吸引顾客:
“好看的西洋镜咧,五分钱一位。”
在他的旁边,围着不少因为营养不良而脸色蜡黄的孩子们。
他们中间的几个,眼睛凑在西洋镜的暗孔前面,时而惊呼出声,时而放声大笑,快乐的仿佛自己是个小天使。
其他排队的孩子们,脸上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一个头发花白,表情麻木的乞丐,蹲坐在角落里,和煦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
他的眼神显得呆滞和木讷,慢慢地抓着身上的跳蚤,只有偶尔抬头看向那群孩童时,才有些许微光闪过,似乎回忆起了几十年前的自己。
三人经过乞丐的身边,拐向另一条街道。
“打他!”
“臭要饭的!”
忽然传来一阵叫骂声,郝建下意识抬头望去,看见街道中央有几个商贩打扮的人,围着地上的两个男人拳打脚踢。
“老爸!”周光耀惊呼出声,急的冲了上去拉扯众人,叶问与郝建慌忙紧随其后。
“住手!发生什么事?”
叶问两三下就分开几个人,挡在他们前面。
“呐,他偷我们的烧鹅。”一个人指着地上的周清泉说道,“还有这个人,突然窜出来护着他。”
“我替他付钱。”
叶问把钱递给商贩,赔了几句好话,这才跟周光耀一块扶起地上的两人。
周清泉死死攥着烧鹅,被打的时候都不松手,呜呜呜地大口撕扯。
而另一个人刚才一直把周清泉护在身下,承受了全部的拳脚,脸上有不少伤痕。
看清楚那人的容貌,叶问诧异地问道:
“李钊?”
“师父……”
李钊的眼神里带着躲闪,似乎想掉头离开。
“你,你没死?”叶问紧紧抓住对方的双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我听说那时候他们都以为是你开的枪!”
“我,我……”李钊噙动着嘴唇,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
“走,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
沿街的一间饭馆内,叶问心情复杂地望着坐在对面的李钊:他的头发乱糟糟虬结在一块,这是很久没有打理过迹象,眼窝深陷,眼白中布满血丝,胡子拉碴,瘦的几乎快不成人样。
“先吃点东西,吃饱了才能讲话。”
郝建来到点餐的地方,要了五碗馄饨面,一大份叉烧肉,几碟小菜,将它们端回众人所坐的桌子。
李钊双手颤抖着,不自觉的吞咽了口唾沫,喉结因为食物的香味而蠕动。
“我几个月没吃过饱饭了。”李钊大口吃着面条,时不时往嘴里塞进一块叉烧肉。
“慢慢吃,别着急。”叶问苦涩的笑着说道。
他刚才差点没认出,这个面容枯槁的人,就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光鲜亮丽的佛山巡警队长。
过了一阵,叶问看到李钊放下碗筷,于是问道: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天我打死了佐藤上校,下面的人以为是我开枪让师父你受伤的,他们冲上擂台围住了我,我怎么解释都没人听”
“他们有的用拳,有的用脚,还有的用牙齿撕咬我……我只好装死,等他们散去……”李钊麻木里带着些许悲伤地说道。
“都怪我,当时被佐藤开枪打晕了。”叶问自责地说道,“他们不知道你是在救我。”
“跟你没关系,师父,毕竟在他们眼里,我是扶桑人的走狗。”李钊苦涩笑道。
“我杀了佐藤以后被通缉,带着一家人到处躲藏,可整个佛山都被扶桑人占领,最后只能逃到香岛。”
叶问想到自己的遭遇,心情同样沉重:
“那你母亲他们还好吗?”
李钊低下头说道:
“我们在路上遇到扶桑兵……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
叶问沉默了,久久之后才开口问道:
“这些日子你怎么过的?”
“我什么也不会,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只能帮人做些零工,或者去码头扛包,很累,但至少有钱赚。”
“最近码头上没有什么活,我今天很早就去等,但没人要我,只好回来,路上撞见周先生被人打,我也没钱赔给人家,只能用身子护住他……”
李钊说的很平静,就像那不是他经历过的事情。
可不知为什么,叶问和郝建却感受到了强烈的悲哀,这个男人已经一无所有,或许他活着就是为了等死。
“去我那里吧,李钊。”叶问低沉着声音说道,“我开了间武馆,需要人帮忙,你之前不是想跟着我学武吗,现在正好。”
“不了,师父。”
“在佛山是你救的我,现在大家都在香岛,我总要回报,不然你怎么生活?”叶问急了,声音逐渐高昂。
李钊眼睛红了,用颤抖的声音恳求道:
“你就让我走吧,师父。”
哀莫大于心死,叶问忽然想起了这句话。
“你想报仇吗?”郝建在这个时候插话道。
李钊愣了一下,旋即脸色又黯淡下来:
“不可能的,我甚至都不知道杀害家人的扶桑兵是谁。”
“抓到杀人凶手,这我也做不到。”郝建组织着语言,“但是对付港岛的扶桑人,不让他们好过,我还是有办法的。”
听到郝建的话,李钊的眼里逐渐有了色彩。
郝建并不催促他作出决定,扭头望向窗外,看到了一张张不同的脸孔。
有衣衫陈旧的工人,有面黄肌瘦的孩子,有带着仆人的洋人,有驱赶着乞丐的巡警……
李钊这个人本性不坏,虽然做过日国人的翻译官,却是为了养活一大家子人。
《叶问》电影的剧情里,李钊送自己人跟扶桑人比武,就是单纯地想让他们拿点米糊口,从这个角度看,他甚至有些天真。
武痴林和廖师父的死,让李钊意识到扶桑人的残暴,但他却毅然决然地将叶问藏在家中保护。
纵观整部电影,李钊只是为了谋生,虽然给扶桑人做事,却没有背叛身边的人,反而是在做好事。
郝建记得有一段被删除的电影情节是这样的:
李钊出手制止佐藤上校,用枪反杀了他,却被群众误认为是开枪射击叶问的人,最终被蜂拥而上的群众殴打致死。
而现在,他却艰难地活了下来,出现在自己面前。
郝建知道,最合适的翻译人选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