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宠离开之后。
林渊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收敛,恢复了淡漠的神色。
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李忠,沉声道:“霜鉴可汗那边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李忠微微俯身,才拱手道:“霜鉴皇朝那边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长时间了,这一点我们双方都可以说是心知肚明,最近这段时间,都没有霜鉴蛮子试图冲击我们的防线突围了,我听说他们那边,已经吃完所有粮食、战马,早就弹尽粮绝了,如今活下来的,都是些修为不错的修行者,要不然,我们就该怀疑他们到底吃的是什么了。”
“嗯……”
林渊略微沉默了片刻,才略微提高了音调,回应道:“我的意思是,说点我不知道的。”
李忠顿时脸色一囧,低声告罪,这才开口说道:“我已经让人给那边送了口信,言明只要是霜鉴可汗愿意自我了断,我们就放剩下的人离开,估计现在那边,正在上演一出众臣齐劝天可汗自裁的戏码。按照计划,这些人会被我们投入横断山脉中,作为您看好的那位…登临兽主之位的砝码。根据夜不收的信息来看,算上我们之前陆陆续续送过去的脑袋,那位的赢面,现在就已经有了七成左右,它如果输了,只能说明接下来针对霜鉴草原的屠戮计划中,它和它的部族压根就没有出力!”
话音落下,李忠便看到林渊微微眯起了双眼,顿时心中一沉。
半响之后,林渊才眼神阴翳的开口说道:“我倒不是想跟你说什么王不可辱的说辞,但如今这个局面,并非是我想看到的。简单来说,李忠,你把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渊顿了顿,见李忠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才继续说道:“我不想看什么众臣齐劝天可汗自裁的戏码,我只在意这件事情的结果以及我们投入的资源,原本,你可以直接让那些人弄死霜鉴可汗,然后找个借口打发他们进入横断山脉,可是现在,霜鉴可汗若是真的被他们逼死了,你说,本王是放人,还是不放人呢?”
“这……”
闻言,李忠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放人跟放人之间可是有讲究的。
要是把这些霜鉴皇朝的骑兵放回了草原,虽然接下来他们的结局也不会改变,可是在林渊的计划中,本该直接算入银雷计数的脑袋被这么一弄,那还真说不好算谁的了。
至于是放他们会霜鉴草原,还是塞进横断山脉来‘内部消化’的问题……
那主要还是看这些霜鉴蛮子们到底是逼的霜鉴可汗自裁以换他们存活,还是霜鉴可汗直接是他们弄死的了。
李忠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忧虑,沉声道:“属下有罪,本以为一切都在掌控,所以才出了这样的纰漏,还请龙王大人责罚!”
这种程度的错误肯定是罪不至死,毕竟那些蛮子的小命都在北境手里捏着,搓圆捏扁全都是北境一念之差罢了,最多是名不正言不顺,让人有些微词罢了。
可北境毕竟是妖兽坐镇的势力,有些微词算什么?
可是这种低级的错误,是他李忠不该犯的!
林渊微微眯起了双眼,气氛一时之间凝重了起来,半响之后,才幽幽说道:“本王如今已经感到了突破的契机,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北境上下大小事务全都交给你处理了,等本王从无尽海回来的时候,希望一切都还顺利。”
“…啊…是。”
李忠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林渊的眼睛。
这个瞬间,他的脑海之中闪过了无数道念头。
最为关键的是,信任是一种很致命的东西,当它存在的时候,信任你的人愿意豁出一切去赌你不会让他失望,可是当信任出现了裂痕,那么所有的信任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崩溃。
就比如说这一次……
之前吴家主来找他的时候,他自己都不敢说自己没有动心过。
毕竟如今的李忠可以说是北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尽管她一直都很小心的扮演着傀儡王这个角色,可是在无数次的辗转难眠中,他也曾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如果如今的这一切权力真的独属于他就好了。
眼下,一个大好的机会就摆在面前。
与那帮人合作,杀死或是驱逐林渊,那么它这个名义上的北境王,就会变成真正的北境王!
可是到了最后,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做出了最合理的选择,那就是主动向林渊汇报了此事,连一点隐瞒都没有,甚至还做出了推测,判定那些人并非来自天门镇守者。
看起来,似乎是得到了林渊的信任。
可是林渊真的信任他了吗?
在这样的诱惑面前,他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真的能坚持到底都不动心,更何况,易地而处,若他坐在林渊的位置上,只怕已经开始物色起第四任北境王的人选了。
而眼下,霜鉴可汗的事情,就像是一个信号。
一个他对林渊权威发出挑战的信号。
毕竟,这并非是什么小事,因为一旦操作失误,那么针对霜鉴草原与横断山脉的谋划,已经算是输掉一半了。
李忠的行为无论是不是故意如此,显然都会让林渊不开心。
这种时候,林渊却主动退了一步,将整个北境都交到他的手里,却又藏了个机锋,并没有说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李忠不难推断出,这是林渊对自己的一个试炼,如果自己能做到将功补过,将林渊之前的布置完完整整的做出来,甚至是做到更好的话,他就能保住性命。
否则……
林渊就该物色第四任北境王的人选,而他也差不多要给自己挑一块风水宝地了。
“是!”
李忠吐了一口浊气,声音洪亮的说道:“属下一定会看好北境!”
“嗯。”
林渊轻轻地应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李忠似乎从林渊眼中,看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