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定音的张修竹并没有趁胜追击，而是以修正队伍为由，拒绝了要求马上出发的霜鉴骑将。
事后彻底冷静下来的张修竹思考了很多事情，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是，那支原本该伏杀他们的自己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但是徘徊在附近的他们，肯定意识到了这边有人在战斗，可是却始终没有出手相助，显然是得到了某些特殊的命令。
基于这一点，张修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龙王的眼中，甚至连这场战斗的战损都已经通过情报机构送到了北境王府之中。
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张修竹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是什么，所以他停下了。
彻底清剿那些霜鉴骑兵还需要时间，而他只能尽量的争取这个时间。
“呼——”
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张修竹将双手枕在脑后，目光中闪烁着晦涩难明的光彩。
换上了白色麒麟服的虞鼎臣伸手掀开了营帐，迈步走到张修竹的案前，将一碗还散发着热气的兽肉焖饭放了上去，笑道：“他们说你回来之后就一直待在自己的帐篷里，连饭都没吃，现在身为一军统帅，在任务完成之前，你可不能倒在这里。”
张修竹看着自己面前的大碗，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抬头看着虞鼎臣，问道：“其实我一直都不理解，你身为锦衣卫的掌刑千户，为什么会放弃呆在安全的后方，送来了北境王的命令之后甘心以一个小卒的身份呆在征南军里。”
“因为征南军缺人。”
虞鼎臣伸手拉过来了一张椅子，随意的坐在了张修竹面前，笑道：“军旅上，我是外行，但是特务上，你也是外号。你知道什么叫掌刑千户吗？那是整个锦衣卫最不受人待见的位置，因为犯人一旦抓回来，我就得负责审讯，如果问不出什么东西，责任就全都在我身上。所以，为了保证自己能保住这身衣服，保住这条命，我是什么手段都得用，每天都得弄得满身血腥。”
说到这里，虞鼎臣笑了笑，继续说道：“可惜咯，问出了东西，功劳是上面的，跟我无关，而那些犯人家属送来的好处，也都是南镇抚司的，还是跟我无关。我是又出了力，又挨了骂，最后还落不到什么好出。”
张修竹没有回话，而是专心致志的扒着饭，目光却是停在了虞鼎臣的脸上。
虞鼎臣伸了个懒腰，笑道：“现在北方到处都在打仗，只要能冒着掉脑袋的危险，穿梭于各地战场送情报，哪怕是一个不在编制内的锦衣卫密探，在战事结束以后都能升上百户头衔，原本那些小旗、总旗、百户都能升的更高，那些跟我平起平坐的千户甚至能当上指挥使，亲自统领一卫人马成为北境的实权人物，只有我，现在是个千户，战争结束以后多半还是个千户。”
说这番话的时候，虞鼎臣的眼中出现了几分落寞之色。
能够在锦衣卫初建的时期迅速脱离基层成为仅在指挥使之下的千户，虞鼎臣的能力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不过是得罪了一些人，才被分配到了一个吃亏多、福利少的掌刑千户上，除非办了什么惊动龙王的大案要案，否则他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出头的机会了。
“整个锦衣卫机构都在运转，所有的人几乎都被派了出去，所以我才能得到这个去东林城传达北境王旨意的机会，但这点功劳够干什么的？所以我不想回去，我想留在征南军，在后续的战争中继续发挥我的作用，等论功行赏的时候，也混个指挥使的位子。”
说到这里，虞鼎臣伸手揉了揉鼻尖，笑道：“就是没想到到征南军以后第一次出来办差，就是跟你押送辎重，还遇到了如此危险的情况。所以我还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陡然发狠，咱们所有人都得交待在这里。”
“那…你就跟着我吧。”
张修竹将最后一颗米饭咽下，目光灼灼地看着虞鼎臣，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哈？”
虞鼎臣的眉头再次挑起，满脸茫然的看着张修竹。
如今的张修竹在征南军里还真算不上什么人物，寸功未立的情况下，即便有李忠胜青睐，他也不过是个队率罢了，无论是地位还是资历都跟他这个锦衣卫的千户没得比。
此刻张修竹居然满脸笑意的让他跟着他？
“我们今天的一举一动，北境王跟龙王应该都知道了，此战之后，无论是赏是罚，我都不会再呆在征南军的序列之中，我估计上面多半会划出一部分征南军给我组建一支新军，目前还不知道要把我分配到哪里去，但多半是顶替李帅现在的位置，修建‘长城计划’与镇守边境。
既然你在锦衣卫里出不了头了，还不如调过来跟着我，你觉得呢？”
张修竹将饭碗重新放在案几上，满脸严肃的问道。
虞鼎臣脸色数变，片刻之后，他才缓缓抬起了眼皮，苦笑道：“我觉得你是高估我了，我说了在军旅上，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外行，你要是想对我委以重任，怕是行不通的。”
笃！笃！笃！
张修竹的指尖在案几上轻叩，双眼凝视着虞鼎臣，沉声道：“你觉得，锦衣卫跟妖帝会，两者之间什么时候才能分的出胜负？不说是你死我亡，起码也要分出个公母来吧？”
“这……”
虞鼎臣呼吸微微一滞，眼神都开始闪烁了起来。
北境两大特务机构不合并不是个秘密，但是除了石东跟罗旭，没有人敢放在明面上提，最多是明争暗斗罢了，所以像张修竹这样的行为，完全可以用疯狂来评价了！
“分不出来的，即便强行分出来，矛盾也会再次爆发，或许十年，或许百年。”
张修竹猛然从座位上站起，笑道：“我一直很大胆，所以这次，我决定再大胆一次，可我需要你的帮助，也需要一批专业的特务来为我执行这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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