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不会。”
李忠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却是逐渐淡漠：“但话说回来，现在的陛下手里还有什么筹码呢？难道陛下也是一位隐藏的大修行者，一人便可挡住千军万马？”
“御空境后期，实打实的修为，做不得假。”
雷秋生的脸上同样出现了笑容，老神在在的说道：“但我的筹码，从来都不会是我自己，虽然雷某算不上智者，但也绝对不是庸人。难道现在这个关口，王爷还觉得，神林军到最后都没有回防皇都，是因为我被天魔和邪教徒调动的疲于奔命吗？”
李忠沉默了。
神武皇朝最强大的军队，除了一开始荡平了中原叛军以后，就销声匿迹，至今还不知道驻扎在什么地方，这不仅是天魔的一块心病，更是北境的一块心病。
他们至今都没有处理干净藏在北境各地的神林军预备役，由此可见这支部队的难缠之处，现在神林军的主力不知所踪，同样也是悬在北境头上的一把刀！
到了决战之际，这把刀捅向谁，将会直接影响到这场战争的胜负！
“说完了筹码，再把话说回来，黑蛟不希望我死，甚至，它都不希望我输，因为我们从来都是同类，说句不好听的话，雷某是乱臣贼子，实打实的野心家，这名声放到哪里都不好听。
但是黑蛟的名声，还真不一定比我强上多少，无论他的手段多么强硬，新政多么优秀，它依然是只妖兽，对于那些自古传承下来的六大皇朝而言，我跟黑蛟同样都是异类。
也就是在神武皇朝，我可以容忍黑蛟的存在，因为它是对手，同样也是种鞭策，如果一个皇朝没有强敌环伺，那么它很快就会腐朽、堕落，最终彻底消亡，这个道理所有人都知道，别看如今的神武皇朝四面楚歌，但要是有的选，六大皇朝绝不会对神武皇朝动一兵一卒，只要他们不动，等我死了，等我的子嗣死了，这个皇朝就会迅速没落，然后自行消亡。
因为我们都是异类，所以黑蛟从来都不希望我输，或者说，它不希望我输在别人手中，要不然神武皇朝的今日，便是北境的明日。
他想击败我，或者被我击败，证明异类存在的合理性。”
说到这里，雷秋生耸了耸肩膀，笑着说道：“这就是我来北境的原因，待在这里，我比在任何地方都要安全，甚至还能得到东山再起的机会，明白了么？”
雷秋生这番话，可谓是开诚布公，而且确实在理。
他跟林渊都是异类，甚至林渊还要更甚。
雷秋生击败林渊，可以证明异类的合理性，保证神武皇朝传承下去，而不是二世、三世就直接消亡，而林渊击败雷秋生，更是可以证明自己的道路才是正确的，由此揭开新时代的大幕。
放任北境壮大，从来都不是因为张绣，雷秋生本就是这个意思。
北境不趁势打击神武皇朝，不是因为稳健，同样是因为林渊的考量。
真正的王者不说不会听信谗言，但那些好的、坏的，在他们心里永远都有一杆秤，如果不是有足够的利益，谁愿意去冒那个风险呢？
“道理我都懂，但陛下却没有诚意了。”
李忠调整了一下心态，笑呵呵的说道：“陛下说神林军依然在您的掌控之中，我相信。陛下说早就察觉到了天魔的异动，我也相信。但陛下如何证明，神林军这把尖刀，再决战之际会刺向天魔而不是北境呢？要不……”
“首先，我不会告诉你任何有关神林军的消息，我来北境并不是个秘密，北境王也不用考虑着如何处理我，甚至我可以断言，今天我们的对话，黑蛟都会知道的一清二楚，在它开口之前，王爷还是好好想想，下一步怎么走吧。”
雷秋生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面色平淡的说道：“还是那句话，黑蛟不希望我输，我同样也不希望黑蛟输。天魔注定成不了大事，而我一个失败者，只是想出一口气罢了，再之后，哪怕成为了黑蛟的垫脚石，也是我心甘情愿的事情。”
雷秋生打断了李忠，毕竟他不希望被人拿捏在手里的感觉，即便他早就看到了结局。
但同样身为王者，雷秋生比李忠看得更远。
自己能平安抵达北境靠的可不是自己。
那条黑蛟有不少地方都要用到他，尤其是，神武皇朝与万剑皇朝的宿怨还在，有他存在，张绣永远都是被林渊拿捏的一枚棋子罢了。
被雷秋生的一番话戳到了痛楚，李忠脸上的笑容都开始有些不自然了起来，但却也没有胆子在林渊发话之前就处理掉雷秋生，只能恹恹的说道：“来人，带陛下去休息，以君王礼仪待之！”
两名王府侍卫上前，一左一右的站在雷秋生背后。
雷秋生微微一笑，起身朝着后院走去。
……
与此同时。
北境王府外。
林渊与燕兴池席地而坐。
“我还以为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呢。”
林渊半是认真、半是调侃的说了一句。
燕兴池沉默了片刻，才笑着说道：“本就没什么仇怨，只是我当初技不如人罢了，而且，现在雷秋生都被我接到北境了，报仇的那一天还会远吗？就像你要靠他解决张绣跟咎氏余孽一样，最后雷秋生依然是要被我解决的，这是因果，同样是君王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只是……”
见燕兴池欲言又止的神色，林渊缓缓发出一声鼻音：“嗯？”
“老朽实在想不到，老一辈的恩怨在龙王这里抽丝剥茧，将一切因果都安排上了，那么老朽的结局会是如何呢？”
燕兴池哈哈一笑，言语之间也没有什么避讳。
林渊没有迟疑，只是缓缓说道：“留在北境，继续当你的守护者，或者做个普通老人，在这里含饴弄孙不好吗？本王可是听说了，您那位养子家有喜了，要不了多久，您就能抱上孙子了。”
听到‘养子’跟‘孙子’的时候，燕兴池脸色一沉，却是苦笑着说道：“您这样，很容易没有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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