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或者一只妖兽，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必死之局的时候，必然是其开始疯狂的时候。
猜到了自己的结局之后，如何选择其实是至关重要的……
它可以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率领麾下的妖兽击退外海妖兽的进攻，然后从容领死。
也可以放任不管，任由外海妖兽冲垮这座雄关，拉着大家一起毁灭。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不过那不重要了，反正结局已经注定，问题只是难度的大小罢了。”
林渊笑呵呵的看着满脸绝望的大龟，眼神也逐渐意味深长了起来，笑道：“我听说，一个老实人发火的时候，那些平日里欺负他的人，连跪下的资格都没有。若你不是个老实人，何至于落到一个被安置上柳石长城上被人遗忘的下场呢？那么，让我看看…老实人的怒火吧。”
这一刻，似乎是心有所感。
大龟忽然扭过了头，望向身后的无尽黑暗，嘶吼道：“想让本帅不战而降，你在做梦！全体将士听我号令，守卫自己所负责的区域！督战队听令，以我为界，凡落后于我半步者，杀无赦！”
大龟的嘶吼声在这一段城墙上回荡，随着传令兵、督战队而带到了各个分段城墙之上。
“是个人物，可惜了。”
城墙之下，莫塔挥舞着两把瓮金锤，抬头看了一眼歇斯底里的大龟，周身妖力一荡，将射过来的箭矢全都拨到了一旁，狞笑着踏着柳石城墙往上飞窜。
还是那句话，将无战意，兵无战心，这场战争拖到现在才打，柳石长城的守军依然必败无疑。
就算它们的主帅不愿意放弃，可不代表其他妖兽的态度也是如此，毕竟外海妖兽厌恶龙血妖兽是不争的事实，但外海妖兽也不是傻子，遇到愿意投降的龙血妖兽同样也会选择接纳，就像早些年逃出四海龙族监管的孽龙们，除了组成孽龙阵营的大部分，余下的那些都隐居于外海之中。
战国时期，武安君白起一战坑杀四十万赵军，让赵人以为降秦也是死路一条，所以才有了后来的那场‘邯郸保卫战’之惨烈。
但说到底，那场大战，赵国是败于举国无粮。
而白起坑杀赵国降卒同样也是因为粮草不够，要是秦国养得起这四十万赵军，他们又怎么会坑杀这么多青壮年劳动力呢？
没有类似烦恼的外海妖兽自然不会犯类似的错误，要不然那么多龙血妖兽隐居于外海区域，这种消息总不能是四海龙族、海妖公会自己放出来，以消弭麾下妖兽与外海妖兽战斗时的必死之心吧？
“原来是这样么……”
林渊眼中闪过了一道精芒。
有关于外海妖兽与四海龙族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个谜团一样的存在，按照四海龙族编纂出来的历史而言，所谓的外海妖兽是当年被四海龙族四位祖龙联手深海大族驱逐出去的，因为这些妖兽本身血脉弱小，即便与龙族血脉结合，也不过是玷污了龙族血脉罢了。
但问题在于，四海龙族在洪荒世界时便是鳞虫之长，哪怕龙汉初劫之后衰弱不堪，也依旧能占据四海自立为王，那个时期的四海龙王虽说不再强盛，但也绝不是一般的洪荒势力可以比拟的。
这样的庞然大物，就算是作为流亡之徒逃到了天武世界，必然也是霸道桀骜的，毕竟无尽海那些最初的土著虽然不弱，却也绝对没有跟四海龙族相抗衡的实力，而四海龙族如今的作风，林渊也已经有了体会。
如果那些被驱逐出去的外海妖兽真的弱小不堪，那么绝不是被四海龙族被驱逐那么简单了，其实从这个方面来看，那些被驱逐出去的外海妖兽祖上绝对是有实力跟四海龙族抗衡的，或者说，被驱逐只是因为它们综合实力不如四海龙族，可四海龙族想覆灭它们，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可四海龙族的所作所为却并不如它们编纂的历史一样，不但放过了那些不愿意臣服的反抗者，还特意花费重金在如今的外海与深海交界处打造了如柳石长城等一系列的防御工事，分明就是担心那些被驱逐出去的外海妖兽反扑。
无尽海土著与四海龙族的博弈，其实早在无数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如今的林渊不过是无形之中的一个推手罢了。
外海妖兽之所以会配合林渊进攻深海区域，不是因为两族之间的血海深仇而一时恼火，反而它们早就是在筹谋预备这样的事情，与林渊合作，一是为了北境商会的丰厚利润，二是因为林渊能够直接帮它们以最小的代价荡平柳石长城这个阻碍罢了。
“呼——！”
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林渊轻笑着摇了摇头，呢喃道：“众生皆是棋，大势与大势倾轧，看来我之前所做的判断还未必准确，这些外海妖兽绝对是有备而来，看来这一次，四海龙族与海妖公会那些祖妖强者出手，都未必能轻易将外海妖兽压制回去了。”
站在林渊身边的塞勒斯沉吟了片刻，忽然笑道：“事情若是这般，反而对我们愈发有利，若真的久战不下，柳石长城又被攻破，无尽海从此将再无内外海之分，三方庞然大物割据，其中的间隙必然也会随之增长，我们…反而有了更好的发育空间。”
“但愿如此吧。”
林渊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世人皆知驱狼吞虎之计策。
可是谁又知道妄图驱狼吞虎，恐怕大计未成便有被虎狼噬之的风险？
外海妖兽既然是顺势而为，又为何不在一开始就坦诚相见，焉知它们没有打商贸之城的主意？
塞勒斯略微思索了片刻，忽然说道：“龙王，大势已然定下，外海妖兽与龙血妖兽之间，必然会一死一伤，否则这场战争永远都不会终止，此刻我们该做的是看戏，而不是再妄图改势，凭我们如今在无尽海的力量，就算站在势弱的那一方，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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