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起杰不明白为什么他和孟园在一起就不能接手程家,哪怕没有妻子助力,他也一样可以做到很好,他不需要那些所谓的联姻来帮助自己的事业!
程父这一刻算是明白,自己这个儿子算是他之前看走眼了。
现在已经不是程家继承人需不需要联姻的事了,而是能力问题。
如果一个家族的掌权人连家族和情感之间的事纠葛不清,甚至为家族带来不可覆灭的损失还大言不惭不自知时,他就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了。
之前和云家的退婚就是这样,在他大张旗鼓宣扬恋情的时候他有没有想过家族的退路?他将父母置于何地?
这次他的小女友把事直接往公司闹,导致今天程家股票猛跌,他却还在只关心儿女情长。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从小打大他精心培养程起杰,却没想他败在这样的问题上。
“罢了。”程父这次真累了,他挥了挥手,“你和孟园的事情我不管了。”
程起杰眼睛一亮。
“阿鸿,明天你提拔成为副总,和起杰一起到我办公室旁边工作吧。”程父说完这句话,就往楼上走了。
程鸿连忙站起身,恭敬道了一声:“我知道了,父亲。”
这一刻,他知道,程起杰已经被程父舍弃了。
哪怕他没有直说,可是伦理继承观念那样重的程父原因把自己提到和“正室儿子”同等的位置,就代表他对这个“正室儿子”显然已经失望了。
程起杰和程夫人当然也瞬间听懂了程父言下之意,程夫人一时承受不住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程起杰浑身冰凉站在原地,然而最后,他还是选择去扶起了孟园。
***
最后,程起杰带着孟园离开了程家,程鸿回了房间,程父呆在妻子的房间里照看她。
程夫人脸色苍白,一声给她连打了几针她才勉强一点点缓过气来。
睁开眼睛的时候,是丈夫握着她的手,红着眼睛坐在床边,一言也不发。
程夫人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她撇过头,不愿意再看程父。
床上枕头发出细微的棉花的摩挲声,程父知道妻子醒了。
女人撇过头,哪怕岁月已经过了如此之久,却很少在她的脸旁留下痕迹,她依然是数十年前,他一眼就倾心的少女模样一般。
男人低哑着声音,道了歉:“对不起,阿匀。”
或许是太久没有听见这个称呼,程夫人一时愣住,竟落下眼泪来。
程父动作轻柔,捧过她的脸,低声道:“对不起。”
哪怕他再心怀歉意,他也不能将程家交给程起杰那样的人。
程夫人泣不成声,一时竟说不出话。
“我知道你怪我。”程父声音很轻,很温柔,“我也想把我们打拼留下的家业留给我们的儿子,可是他不行,阿匀,你也看见了。”
男人声音低低:“不是因为别的。”程父捏着妻子的手:“你晕倒的时候,他甚至选择了去抱起那个女孩子。”
这么多年,两人情感生了芥蒂,可他也向来不舍得她受委屈的,可程起杰居然能做出这种令母亲心寒的事。
程夫人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只觉得心内寒冷,可丈夫的怀抱久违温暖,她闭了闭眼,生平第一次,她突然觉得这个让她百般呵护的儿子已经快要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这些年你一直生我气。”程父低声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是个好面子的人,阿匀,我一直没有问,直到今天……”
直到今天,他突然意识到,如果她真的离开了他,他会怎么样呢?
家里的仆人上来慌慌张张汇报夫人出事的时候,他半边身子都凉了,巨大的恐慌漫延整个大脑,哪怕云家撤资那天,他都从没有这样害怕过。
“我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结束我们一声,阿匀。”男人顿了顿,“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我的气,好不好?”
剩下的还有小半辈子,他想要和她好好过。
他俯身:“如果我对不起你,我跟你道歉。”
程夫人眼泪一点点流出来,泣不成声。
生气?
事情年代已经这么久远,程夫人甚至要想不起来了。
年少时程父是程家少爷,那个时候程家已经濒临破产,任何人都恨不得踹上程家一脚占占便宜,她第一回见到程父,好是在一家酒吧包厢里。
她那天跟朋友出去玩,闯错了包厢,就看见满身狼狈的青年。
他眼睛已经通红,好像是为了一单很小的生意,青年强撑着身体倔强地将酒一杯又一杯往下灌。
那双眼睛望向她得第一眼,她就莫名其妙怦然动了心。
旁边的同伴一边扯她得衣袖叫她出去,一边朝里头的人道歉。
由于她自小身子不好,所以今天喝酒是带了解酒药的,临走前,她偷偷给了那个青年。
再后来,两人一次次相遇,他一次比一次狼狈,惟有一身笔直的骨头,从来没有弯过。
再再后来,她就拼了命地想要嫁给他了。
家里向来宠她,父母和哥哥都没有办法,同意了这桩婚事,有了自家的助力后,程家很快便慢慢走上正轨。
他对她很好,很温柔。刚成婚不久,她就怀了他的孩子,青年总是小心翼翼地亲吻她,就算她无理取闹发脾气,他也无条件哄着她。
可是临近生产那天,她听说了外面那个私生子和他初恋的事。
她早产了。
原来他不爱她……
原来他从来不爱她。
外面那个孩子甚至比他儿子还要大,他和她结婚从来就只是为了得到他母家的帮助!
程夫人想到这段往事就仍然觉得伤心,她没办法原谅他,永远也没办法。
女人闭上眼,泪水却流得越发汹涌。
程父心里一阵尖锐心疼,他哑了嗓子,轻声哄道:“阿匀。”
“你说给我听,我想重新来,好不好?”
想好好爱她,想好好和她在一起。
他喜欢了这么多年啊,他到底在想什么,前十几年的光阴他竟然就这样与她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