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虚言。”山巅上, 帝俊容色沉寂，声音清凉如雪，没有夹杂丝毫情绪, “既允她一线希望，就不会反悔，灭绝所有可能，不留一丝余地。”
薛菀菀达不到领袖的境界, 封印就破不开, 那么他对她的全部感情, 无论是过去的, 还是以后新诞生的, 都会被封印。
这个局虽然很难解，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对那个小姑娘而言, 几乎是一个死局。”颛顼的目光闪了下, 有了丝丝明悟，轻笑了声，“所以, 你是默许我们插手了？”
帝俊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毕竟，如果只是为了斩情，他没有必要剥离七世轮回，让自己的元神不圆满。
元神有缺, 意味着战力受损，无法全力镇守西方。
如果只是私事，其余领袖不便干涉，但现在关系到战争大局，他们做不到视若无睹。
“封印若是破了, 你会如何？”颛顼含笑询问。
“前尘恩怨，一笔勾销。我大概会求婚？”帝俊语气平缓，目光微微一转，“叔父想到办法了？”
颛顼笑意温雅，双眼映上银月的清辉，柔和得不可思议，“虽然很困难，有些危险，但可以尝试一下。”
他又叹了一口气，声音满含无奈，“以前好歹有你陪着，等你成亲了，就剩我一个被催婚了。”
……
“你先别灰心，也许事情没我们想的那么糟。”看薛菀菀脸色不好，灼璐安慰，又用手肘碰了碰神农，“你快想个办法呀？你看菀菀的表情，对小夋也不是没有感情，总不能看着两人有缘无分吧？”
萧青棠、乔亦诗也在帮腔：“对啊，神农大人，你们同为领袖，不会真一点办法都没有吧？”
神农没有回答，像是在沉思，隔了十几秒，才轻语：“这件事，的确有转机。帝俊设的封印，他应该能破解。”
薛菀菀心里一喜，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不抱什么希望，“他对我没有感情，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不认为他会解开封印。”
如果有情，在她表真心真情后，还有一线希望，但他的感情全都被剥离了，对她无欲无情，怎么会原谅她这个渣了他的人？
“如果是这样，我们可以逼他。”萧青棠一挑眉，俏脸上浮现一抹笑，妖媚勾魂极了，“自从上了守城，我都好久没有浪了，我们要不要来一票大的？”
她的表情有点兴奋，眼睛都贼亮贼亮的。
灼璐狐疑，虽然明知可能是个坑，但架不住心痒痒，咬牙心一横，“你先说。”
“不会最后又是在床上解决吧？”看萧青棠贼兮兮的表情，乔亦诗心里一个咯噔，无奈叹气，“我承认主意不错，但行不通啊……”
她的话一顿，偷偷瞟了眼神农。
虽同为领袖，但在医药方面，神农是当之无愧第一。
难道研制不出让帝俊束手无策的升级版媚药吗？
几个女孩心领神会，齐刷刷看向神农。
“行不行啊？”灼璐更是直白询问，抱着自家夫君一条手臂，撒娇似的摇了摇，“于私，你忍心看小夋孤零零一个人吗？于公，他的元神亏损，怎么镇守西方，对不对？”
对于自家的小妻子，神农一向是无可奈何的，只能按按她的手，“不必说短期内制不出，就算制出了，你以为凭帝俊的性格，会去拿自己解毒？”
不爱一个人，又怎么会和她行夫妻之事？
灼璐顿时失望了，苦着脸咕哝：“这也是，那家伙是最冷情的。当初棠棠能成功，是相柳对她有一丝情，但小夋完全没有。”
“如果拿我的命去逼呢？”出乎意料的，薛菀菀插了一句嘴，“如果我在守城上性命垂危，你们神族会见死不救吗？”
神农似乎有些意外，多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提醒：“神族守护苍生，你也是苍生中一员，但守城上领袖有七人，不是非要帝俊才能救你。”
薛菀菀却是笑了，扬着的小脸明丽娇艳，“虽然有七位领袖，但其中几人都成亲了，剩下的不多。我记得颛顼大人说过，因我和帝俊有感情纠葛，他不便插足，这么一看，好像只有帝俊了。”
她的表情渐渐认真，坚定而郑重，“虽然我不记得我和他的过去，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应该拼一次，否则会后悔一辈子！”
在薛菀菀期待的目光里，神农缓缓回答：“有一种毒药，你喝下去，成功了，能达成你的心愿，如果失败了，你会死。”
“如果不假戏真做，根本设计不到帝俊，你必须真的到了绝境。”他的眉目温和，像是包容万物的大海，“事关你生死，自己拿主意。”
薛菀菀的脸色微变了些，低头沉默一会，霍然抬起了小脸，“在这以前，我有一件事要确定。”
她不由得苦笑了下，想不到以她这么没心没肺的性子，也会有一天，为一个男人拼命。
大概是她渣了人家的报应吧？
在灼璐的带领下，薛菀菀又一次来到西方神土，望向那浩瀚的混沌雾霭。
她松开灼璐的手，深深一个呼吸，走了过去。
灼璐脸色一变，手向前伸出了些，但最终还是没有阻止。
她估摸着，哪怕帝俊的性子再淡漠，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在他的混沌雷霆下。
果然，在薛菀菀踏入神土后，混沌雾霭没有暴动，任由她畅行。
这方神土似乎是自成一界，外面风和日丽，但在这里，是月朗星稀、清冷孤寒。
“我想问你——”薛菀菀站在山下，望着山巅上的那抹黑色剪影，也不顾他身旁还有别人，直白地喊，“你爱我吗？”
他的情被封印，那只是她们的猜测，她必须要明确他的心。
——你爱我吗？
女孩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下，一句接着一句，带着紧张，带着期盼。
孤注一掷。
手链上漫出一层光晕，似乎在进行无声的回答。
薛菀菀低头，看着七颗圆润的小珠，隐约间，好像看到了在里面，有一个个人影。
她的心一颤，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忽然湿润润的，染上了氤氲水汽。
“嗯。”一个平静的字，从山巅上传下，像是响在了薛菀菀的耳畔。
她怔愣了会，没有想到，真的得到了回应。
“我知道了！”薛菀菀的眼睛顿时亮晶晶的，因为那一个字，全身像是鼓足了劲。
她会破开封印，让他在拥有完整感情的情况下，亲口对她说出那三个字。
看着薛菀菀一溜烟跑走的欢悦背影，颛顼轻笑着说：“看来，她知道了。小夋，要不你解开封印吧，哪怕没有了情愫，只剩下对她的记忆，你也是特殊对待她，没必要折腾了。”
帝俊静静望着那一轮孤月，山风漫漫，撩起了他的衣衫。
他的容色，一如孤冷的月、清寒的夜，“已经开局了，总要有个结果。”
颛顼叹息着摇了摇头，笑容里有了无奈，“万一我们都失败了，没能让你破开封印，你那一部分元神，不打算要了吗？”
帝俊没有回答。
他留下的那条手链，会护薛菀菀一世平安，等她的寿命断绝了，手链碎，封印破，他的元神就会圆满了。
“小夋，我们从来是无话不可说的。”颛顼侧头，嗓音依然温雅，如春风拂过万物。
帝俊一贯平缓淡漠的音调，和着清风冷月，似乎多了些彻骨冷峻：“她死后，封印亦会解开。”
那时，虽然他的所有感情回归，但她已经不在人世。
生死相隔，再无一丝可能。
颛顼久久沉默。
他没有经历过，是以完全想象不出，曾经到底发生什么，才会这般决绝。
“我倒宁愿你斩情了，而不是选择封印。”他悠悠感慨，“但结果已如此，于公而言，你的元神必须圆满。只能冒险一试了，否则，等那小丫头寿元断绝，都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
“我决定了。”薛菀菀伸出手，小脸扳得紧紧的，一派视死如归的决绝，“请把药给我。”
神农轻轻一挥衣袖，一个羊脂玉瓶悬浮在空中，“我会以灵力掩盖真相，这瓶药，是灼璐偷拿给你的，与我无关。”
灼璐是轩辕的佩剑，只有她犯了错，才能把轩辕牵扯下水。
帝俊性子淡漠，轩辕这位曾祖父及至高领袖的命令，才有让他服从的可能。
薛菀菀不懂这些弯弯绕，加上一颗心扑在毒药上，没有细想就点头答应，“我不会说出的。”
她用力握紧药瓶，心怦怦直跳，另一只手伸向瓶盖。
——父亲、母亲，保佑我们一家人还能团聚吧！
薛菀菀默念一句，拔开瓶盖，一仰头，猛的灌了一口。
味道不错，带着丝甜味。
薛菀菀没有时间回味，身上就有一层黑雾冒出，同一时刻，手链上的光芒盛烈到极致，把她整个人包围起来，阻止毒药侵入。
她的体表，像是裹上了一层冰晶。
山巅上，帝俊有所感应，眼里有了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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