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藩王郡王,一天天吃饱了撑的,尽给朕惹事!
他想了想,随即威严道:“传刘时敏。”
所以,唐王府的奏折很快便出现在神宗万历的案头。
万历虽然不上朝,奏折还是看的,毕竟大明这么大个王朝,他如果不管不顾,那就乱套了,王朝一乱套,他这个皇帝也当不安稳。
很快,一个眉清目秀的太监便躬身疾步走到案前,趴地上恭敬的道:“奴家叩见皇上。”
郡王打县令,并非什么稀罕事。
因为大明皇室宗亲太多了,发痴的,犯傻的,发疯的,犯混的,多了去了。
几个内阁大学士看了,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些皇室宗亲,太不像话了,朝廷命官想打就打,眼里还有王法吗?
郡王打县令,郡王打知府,藩王打布政使,藩王打巡抚等等,时有发生。
所以,朱器圾打县令吴维南这事并没有在朝堂之上掀起什么波澜。
这事,传到朝堂之上会怎么样呢?
不过,就算人家眼里没有王法,他们也处理不了,因为朱器圾是皇室宗亲,是郡王,他们无权处置。
朱器圾自然知道万历会派人来了解情况,所以,他事先便跟范荣借一千两黄金,准备用来贿赂前来调查的人。
然后,他便静下心来,坐在破落的卧房兼书房中,开始练字了。
万历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拿起奏折,温声道:“平身,若愚,你先看看这份奏折。”
刘时敏也就是刘若愚闻言,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接过奏折,仔细看起来。
这份奏折写得很好,意思也很明了。
他细细把奏折看完之后,这才小心的问道:“皇上,您的意思是?”
万历颇有恼火道:“你去趟南阳,看看是怎么回事,回来,仔细说与朕听。”
刘若愚连忙拱手道:“奴家遵旨。”
说实话,前世他的字写得并不是很好,用钢笔写出来的字都有点不堪入目,至于毛笔字,他压根就没尝试过。
还好,这朱器圾的母亲原本就出生于书香门第,他从小就在母亲的指导下开始练字了,再加上教授孙继文的悉心指导,他的字写得还是很不错的。
朱奇只是适应了几天,写出来的字便已经工工整整,用来写奏折已然不成问题。
他练字的目的就是想写一封奏折,一封略带疯狂而又精彩的奏折。
待他把奏折准备好,南阳唐王府那边便传来消息,皇上派人来了,让他好生在郡王府候着。
刘若愚并没有在南阳府城多做停留,他只是在唐王府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他便带着一队锦衣卫,在唐王府左长史顾清玄的陪同下,打马直奔浙川而来。
他家本是世袭延庆卫指挥佥事,他父亲刘应祺还曾出任辽阳协镇副总兵,刀马之术,那是相当的娴熟,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这么快从京城赶过来。
或许,万历正是看中了这点,才让他来浙川了解情况的,要知道,皇上那可是个急性子。
所以,他根本不敢多做休息,一路都是马不停蹄。
南阳到浙川,马不停蹄也就半日的路程。
中午时分,一行人便已赶到浙川县城,来到浙川郡王府大门外。
这浙川郡王府,着实,着实,着实让人不知道怎么说。
刘若愚满脸震惊的看了一阵,这才略带不解道:“顾大人,这是何故?”
要不是门洞上还有块牌匾,他真不相信这是一个郡王府邸。
天底下还有如此破败的郡王府邸吗?
大门都没有,围墙也就半人高左右,而且还到处是缺口,里面也就一座塌了一半的主殿,其他地方皆是一片荒芜。
这种地方,还能住人?
顾清玄见郡王府这般模样也是震惊莫名,侧妃张氏,做得也太过分了吧!
算了,这本不关我事,我还是照实说吧。
他愣了一阵,这才老老实实的道:“公公,下官也只是选址的时候来了一回,至于郡王府的修建,全是娘娘一手包办的。”
娘娘?
唐王府好像就一个侧妃张氏了。
而且,这顾清玄说的是包办,而不是操办。
看样子,这事,不简单啊!
这时候,朱器圾已经穿着蟒袍,带着典膳赵正道和教授孙继文迎出来了。
刘若愚见了,连忙招呼所有人翻身下马,跪地上朗声道:“奴家司礼监随堂刘时敏叩见王爷。”
司礼监随堂太监?
这人,来头不小啊!
要知道,司礼监可是内宫第一署。
而且,司礼监随堂太监权力已经不小了,司礼监随堂太监上面就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了。
司礼监秉笔太监可是能批红的,权力差不多等同于内阁大学士!
这刘时敏眉清目秀,面容白净,看上去年纪就不大。
如此年纪就能当上司礼监随堂,前途不可限量啊。
问题,历史上怎么没这么个太监留名呢?
难道这家伙就如同魏忠贤一般,名字多得很?
魏完吾、李进忠、魏忠贤!
世人只知魏忠贤,岂知魏完吾和李进忠也是魏忠贤。
很好奇啊,怎么办呢?
那就小小装个疯吧!
朱器圾很是干脆的装疯卖傻道:“公公客气了,平身,平身,小王很好奇,公公,你就一个名字吗?”
这年头的人,大多不止一个名字,因为很多人不但有名还有字。
问题,浙川郡王为什么一见面就问这个呢?
难道,这位小王爷脑子真有问题?
刘若愚愣了一下,这才恭敬的道:“奴家附庸风雅,给自己取了个字,叫若愚。”
刘若愚?
原来是你啊!
这家伙原来就是阉党中有名的好人,刘若愚!
阉党里面好像也就这么一个好人了。
嗯,不错,一千两黄金可以出手了,此人值这么大个套!
朱器圾貌似脑袋有包般的点了点头,随即引手道:“公公,里面请。”
刘若愚小心的看了这货一眼,待确定这货没有什么发疯的迹象,这才迈步走进郡王府中。
说实话,他是真有点怕,因为传闻这小王爷发起疯来可是见人就打。
如果,这小王爷突然发疯了,逮着他一顿狠揍,他怎么办?
还好,这会儿,这位小王爷还比较的正常。
他跟着朱器圾来到半边主殿跟前一看,脸上再次露出震惊之色。
这侧妃张氏太过分了吧?
主殿没刷粉也没刷油漆就罢了,窗户竟然就钉了几块木板,门都没有,就挂块布!
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朱器圾如同没长脑子一般,亲自拉起门帘,客气的道:“公公,里面请。”
刘若愚是进去了,顾清玄想跟着进去的时候,朱器圾却是神经兮兮道:“顾大人,你就别进来了,屋子小,容不下这么多人。”
顾清玄这个尴尬啊。
小王爷,您别这么大意见啊,我没弄你啊!
朱器圾不让顾清玄进来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将刘若愚领进卧房之后,直接就搬出两箱子各五百两黄金,往刘若愚跟前一摆,直言道:“公公,小王不求什么,只求你将这封奏折面呈皇上,拜托了。”
说完,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封奏折,塞刘若愚手里。
刘若愚这个懵啊。
他是来了解情况的,哪里能想到,他还什么都没问呢,人家浙川郡王直接就给他来这手。
行贿?
这小王爷,脑子真有点问题啊!
有你这么直接的吗?
他微微打开一个箱子一看。
嘶,是金锭子!
这!
收不收呢?
其实,在万历朝,出宫太监收受贿赂那是出了名的,太监收受贿赂那是相当正常的事,地方上的不行贿那才叫不正常呢。
刘若愚对这个并不奇怪,他只是没想到,浙川郡王竟然见面就来这手,而且一塞就是这么多。
这两箱子,最少也有一千两黄金吧?
这可是上万两白银!
浙川郡王,你什么意思?
难道,想让我帮你颠倒黑白!
他缓缓打开奏折,细细看起来。
奏折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上面是这么写的:
吾皇万岁万万岁,小王浙川朱器圾敬上。
小王斗胆在皇上面前论下尊卑。
论尊卑,小王之于皇上就好比秀才张能举之于小王。
小王对皇上只有尊之心,不敢有丝毫不敬之意。
秀才张能举却仗着自己是我唐王府侧妃张氏的堂兄,明目张胆的勾结县令吴维南,抢小王的女人!
皇上,小王现在还没一个女人呢,秀才张能举却已娶了十七房小妾。
他明知小王已和范荣之女签下婚约,还明目张胆的勾结县令吴维南,囚禁范荣,逼其将女儿给他做十八房小妾!
皇上,这事,小王真忍不了。
小王若忍了,我大明皇室脸面何存?
这些文人,满嘴仁义道德,干的却是欺辱皇室的事,心里没一点尊卑。
此等小人,小王不能忍。
小王亦不敢退缩,因为小王不敢让皇室蒙羞!
秀才张能举小王打了,县令吴维南小王也打了。
这些小王都认,请皇上治罪。
另外,小王斗胆请皇上恩赐。
因为小王连个宅院都没有,还请皇上垂怜,赐点山林,好让小王采点木材和石材建个宅院。
南阳唐王府,浙川郡王朱器圾敬上。
这奏折写的,虽然有点语无伦次之感,但却隐含高明之处。
这小王爷,脑子真有问题吗?
南阳距京城也就一千九百余里,八百里加急传讯,三天即至。
那就是,刚就藩的浙川郡王朱器圾突然间发疯,把县令吴维南和秀才张能举打了个半死。
半死,那就是差点打死了,这位郡王还真够胆大的啊。
他拿着唐王府的奏折细细一看,眉头不由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