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元七年,广东陆川的望海卫卫所的千户宅邸中,一个年近三十的男子正在庭院中演练拳法。
他演练的拳法非常特殊,飘逸飒爽又不失狠辣果决,甚至融合了很多后世的格斗技巧,一个黄衣黄裙的女孩坐在一旁的凉亭里静静地看着他,时不时偷偷咬一口瓷盘中的点心。
六年过去,祝广昌这具躯体眼看着也是奔三的人了,他脸上的青涩尽数褪去,已经有了成熟男人的稳重兼热血青年的爽朗,让人看了不禁心生好感。
躯体和神魂是互相影响的,整整六年的时间下来,这个小号已经基本长成了奔三版的朱翊钧本人,要是让熟悉朱翊钧本人的人见到,怕是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他刚刚演练的这套拳法名为“龙行拳”,是朱翊钧从皇室收藏里精挑细选出的一个宝贝。
天下的拳法各有特点,比如八极拳刚猛无双、太极拳以柔克刚、七伤拳伤人伤己,而龙行拳最大的特点就是——帅。
没错,这是一门为了追求飘逸潇洒可以主动削减战斗力的拳法,你甚至可以说它被设计出来就不是为了战斗的,而是为了让习武者在心上人面前耍帅。
朱翊钧看中的就是龙行拳卓越的装杯效果,平时练一练还能增强身体素质、关键时刻跑路能更快一些,他就没想过自己要亲自上阵砍人这种事。
一起生活了六年,清儿早就对朱翊钧这套骚包的拳法看腻了,“龙行拳”拿去逗逗那些听多了评书、对武林侠客心存幻想的小姑娘还行。
以清儿的武功造诣之高,拿龙行拳到她面前耍就相当于猴子给人类表演舞蹈,逗她笑还差不多。
但朱翊钧每次练拳她都一定安静地坐在一旁、托着下巴看他把拳法练完,六年来一直如此,朱翊钧每次问她原因都只得到一个萌混过关的笑容。
见朱翊钧练得差不多了,清儿端着白瓷盘子一路小跑着蹦跳过来,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练得差不多了就休息一下吧?我今天试着做了点豌豆黄,清暑的。”
“今天这么乖?行啊,尝尝我们家清儿的手艺。”
朱翊钧刚准备伸手去拿点心,清儿眨眨眼睛、突然站不稳似得身形晃了晃,白瓷盘子里的点心稍稍偏移,将另一块点心丝滑地送到了朱翊钧手上。
朱翊钧多瞄了手里的点心一眼,点心侧面多了些可爱的牙印、形状跟其他点心比起来似乎也不太正常,简直就像被特大号的老鼠很礼貌地啃过两口一样。
他抬眼看看清儿,清儿可爱的笑容僵硬了片刻,随即若无其事笑了笑试图萌混过关。
忍不住偷吃,想趁我刚练完拳法注意力涣散、直接喂给我消灭证据啊......这丫头越来越机贼了。
可能是朱翊钧这边的伙食太好了,清儿的个头窜得异常快,十二岁的年纪就长到了一米五,比同龄的男孩还要高出一截来。
随着身体不断向少女发育,清儿的体重也不可避免地增长了很多,原本瘦弱到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身体逐渐匀称了起来,像一个普通的十二岁女孩那样充满活力地成长着。
朱翊钧是觉得这样很好啦,但清儿貌似很在意体重上涨的事情,无数次非常严肃地要求朱翊钧监督她减肥,但转身就忍不住去偷吃甜食。
朱翊钧最后都被她整无奈了,反正清儿目前的身形最多算得上匀称、甚至有些偏瘦,就干脆对她偷吃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特别嚣张都当作没看见。
清儿被朱翊钧看得毛了,有些不自然地把脸转了过去,毕竟小孩子总是会在家长面无表情的长时间凝视下心里发毛,更何况她的确刚做完亏心事(偷吃零食并试图毁灭证据)。
但是六年过去、清儿的小性子也被朱翊钧惯出来了,直接跳到他膝盖上坐下,一脸不爽地捏了捏朱翊钧的侧脸。
“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东西吗?”
阳光的映照下、清儿的眼底微微泛出一抹酒红色,这是修炼《龙心决》的副作用,随着修行者的功力逐渐加深,修行者的瞳孔甚至头发都会慢慢变成酒红色。
这门功法也是朱翊钧想法设法从皇宫里找到的,他自己也在修炼,但无论是祝广昌还是朱翊钧的身体,修炼的进度都远远赶不上清儿这孩子。
明亮柔和的阳光下,一具娇小柔软的躯体坐在你的膝盖上,略带羞恼的明亮双眸中泛着一抹醉人的酒红色,这简直就是朱翊钧梦想中的画面!
见朱翊钧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嘴角的傻笑还越咧越大,清儿侧脸上的红晕也逐渐扩大,但还是倔强地和他继续对视。
“......还看!豌豆黄都塞不住你的嘴!”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呜嗷嗷(被零食堵住)!”
朱翊钧突然很想试试一直盯着看下去清儿会有什么反应,二十秒钟过后、清儿成功被他激怒了,红着脸一把将朱翊钧叼着的零食推到了他嘴里,噎得朱翊钧直翻白眼、连声告饶。
“老爷,白家兄弟有急事找您......我过会儿再来?”
李荣山快步小跑着进入庭院,发现清儿正恼羞成怒地把零食往朱翊钧喉咙眼里捅时面色一僵,非常尴尬地站在原地,恨不得立刻就转身离开。
朱翊钧相当讨厌有人在清儿面前跟他提起公事,主要是因为他近两年的所作所为吧......不能说不甚光彩,只能说是罪大恶极,手上沾的鲜血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而且他一直相信生活和工作是有边际的,穿上那身龙袍时,他是冰冷孤傲的大明帝王;穿上那身将袍时,他是黑白通吃的一方霸王;但在这里,他只是个普通的兄长罢了。
朱翊钧朝李荣山挥挥手示意知道了,李荣山松了一口气快步退出去,清儿扯扯他的袖子。
“我应该去给你们倒杯茶什么的吗?”
朱翊钧向来不让清儿听到他具体的工作内容,总会想各种理由暂时把她支开,清儿久而久之也就学乖了,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主动提出回避。
但今天的情况略微有些不同,李荣山为人知分寸、懂得揣摩朱翊钧的喜好和禁忌,如果白家兄弟带来的消息不够紧急,李荣山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间冒冒失失地闯进来的。
“那取决于另一个问题:你是想以后由自己来决定自己的命运,还是想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另一个人手上,哪怕那个人是我。”
清儿本想立刻说“不介意”,但话到嘴边又想了想,朝朱翊钧伸出白嫩的小手、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那我坐在这里的话,哥哥可以把自己的命运交给我吗?”
朱翊钧忍不住笑了出来,一手拽过清儿白嫩的小手,在她的惊呼中把小姑娘抱过来坐在自己的膝盖上,这孩子刚才的玩笑里绝对多少有点认真的成分,貌似走上了什么不得了的道路啊......
“可以考虑、但不是现在,暂时先看看我是怎么做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