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将审判所有违背军令、袭扰百姓的士兵!就在南漳县北城的菜市口!”
“义军不会对任何平民下手,如果有人私自违反军令、欢迎诸位来军营举报!”
“南漳县近日将实行宵禁、无事不要出来走动!有生活物资的需求可以自行前往军营领取!”
几十名黑盔黑甲、高大雄壮的黑甲精骑在南漳县的大街小巷里纵马飞奔,他们手里拿着一个粗糙的铁皮扩音器大声地重复宣扬以上话语。
以往繁华喧闹的南漳县城此时宛若一座死城,街道上空荡荡地一个人也没有,骑手们的高声呐喊和清脆的马蹄叩地声回荡在空无一物的大街小巷。
民居和商铺的大门全都被石头和杂物从里面封死,窗户也用木条和铁钉死死封了起来,生怕有什么不轨之徒趁机闯进来。
南漳县的百姓对黑甲精骑们卖力的宣讲异常冷漠,别说开门出来看看了,连小孩想扒在窗户缝里往外看一眼,都被父母满脸惊恐地按了回去。
“根本就没人出来,我白带人喊那么久了!“
清儿满脸不甘地打马回到朱翊钧身边,她又是写稿子、又是规划路线、又是亲自带人四处宣讲忙活了大半天。
结果到头来根本没人听她在说什么,清儿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么大委屈!清儿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
“要不哥你再给我两百人,我挨家挨户地踹门进去把百姓给赶出来?”
“那这还叫宣传吗?都说了是个苦差事,你非得从赵风子那儿抢过来。”
朱翊钧哭笑不得地摸了摸清儿的小脑袋,他都没发现、自家妹妹原来也有隐藏的暴君属性。
南漳百姓畏惧、远离义军,丝毫不关心义军的口号的政策,这都在朱翊钧的预料之内。
要是随便来个什么贼寇攻进县城,口号一喊、旗帜一打,全城百姓就踊跃地捐人捐钱起来造反,那大明早就完蛋了。
“恕在下直言,离南漳县城不远处就有一股三千多人的明军,不尽快武装起足够数量的士兵的话......”
赵风子也是一脸的欲言又止,就算是他也很难理解朱翊钧这是在干什么,这几乎与赵风子认知中所有的造反手段全不相干。
缺人了就去拉壮丁,缺钱缺粮了就直接去大户家里“征集”,能用暴力威胁得到的东西干嘛还得废这么大劲去争取民心?
虽说人心的向背才能决定天下的归属,但是他们现在兵不过千、粮不过一周,随时面临着被明军剿灭的风险。
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先把道德、民心什么的放下,先专心解决来自明军的军事威胁比较好?
朱翊钧没有多做解释,他也是第一次造反、没什么经验,只是按着直觉去做可能会有用的事。
虽然他脑海里有明末流寇们的成功经验,但那种做法有些过于反人类了,朱翊钧是道德感稀薄,但不是完全没有道德。
而且天下百姓都是他的子民,换句话说,也就是从朱元璋那一辈起老朱家代代相传的私产,朱翊钧吃拧巴了才会主动去损害自己的私产。
嗯,士绅和豪强不同,他们是趴在菜叶子上的霉菌和害虫。
没有给自己过多迟疑的机会,朱翊钧突然很响亮地鼓了鼓掌,赵风子和清儿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他的掌声吸引了过去。
这是朱翊钧惯用的一个小伎俩,可以迅速结束当前这个不友好的话题、让身边的人进入“聆听”状态。
“好啦,既然我们自称义军,那就是时候做一点义军会做的事了。”
朱翊钧挥手招来一队黑甲精骑,骑兵们压着七八个被五花大绑的义军士兵走过来,而后将他们死死按在了刚刚被搭建起来的高台之上。
除被朱翊钧打发去守城的白莲教援军,义军麾下差不多六百人全都被集中到了菜市口附近。
士兵们散漫地三五成堆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嘈杂声鸭群一样嘈杂,就连原先白五麾下的十四名头目都约束不住。
这些人说到底就是群盗匪而已,就连围攻县城都是在白七的高压下不得已而之。
现在没有一哄而散就算是很给朱翊钧面子了,再想让他们守军纪、讲规矩,那就是纯粹的白日做梦。
朱翊钧隐蔽地瞥了清儿一眼,清儿白玉般的小手轻轻划过自己天鹅般修长的脖颈,示意自己已经提前割开了这些败类的喉管,等会儿朱翊钧激情演说的时候绝不会出现一条乱叫的疯狗破坏气氛。
“两千人进城,就这么七八个人犯了军法?”
“额,其实大部分士兵都有点......这几个是特别过分的,他们踹开百姓的房门进去轮了人家老婆,还把人一家子都杀了。”
赵风子有些难堪地点了点头,虽然他已经尽可能降低了对义军的期望,但这种过于恶劣的事件还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算了,万事开头难嘛。”
朱翊钧拍拍赵风子的后背以示安慰,他在紫禁城观政多年、翻阅过不知多少兵部的档案,早已对封建军队的道德水准不抱任何期望。
永远不要用现代人的道德去衡量一支封建军队,现代社会的下限往往都比封建社会的上限高出不少,大部分封建军队就是帮有组织有武器的暴徒。
在两人闲谈之时,清儿已经带着黑甲骑兵们挥舞着马鞭、叫骂着冲进了人群里,马蹄叩地声和马鞭的清脆声很快就把嘈杂的人声镇压下去。
“肃静!肃静!”
“再敢吵老子就一马鞭上去!”
“各队官约束好自己的士兵!”
黑甲骑兵们挥舞着马鞭快速穿梭在人群里,义军士兵们看到飞驰的战马被吓得纷纷避让。
原本在菜市口乱糟糟挤成一坨的义军士兵们迅速被分割开来,从空中往下看,竟然是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排得比九边精锐还要快速整齐。
嘈杂的菜市口很快安静了下来,偶有窃窃私语的士兵,黑甲骑兵们稍一抬手里马鞭就把他们吓得噤若寒蝉。
义军士兵们满脸忌惮地看着战马上的那些怪物,全身暗黑色重甲、腰间悬挂着小型铁锤,配合上他们高大健壮的身躯,看上去就如寺庙里张牙舞爪的神像一般狰狞可怖。
盗匪出身的义军士兵们迅速在黑甲骑兵的威慑下老实起来,见场面基本已经被控制住,朱翊钧阔步走向临时搭建起的高台。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望海卫千户祝广昌,白五的上级、你们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