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该出手时就出手,我东厂就要有这样的霸气!”尚铭也颇觉得扬眉吐气。
“但不知怎的,徐家那纨绔被儿子甩脱后,竟然是,是……”小桂子声音越来越小。
尚铭有一种不妙的预感,“是什么?”
“是汪…汪督亲自追了过来,儿子这才如此,如此狼狈。”小桂子心惊胆战。
“什么汪汪嘟?狗子么?”尚铭疑惑?没听说过那一号人物有这么个怪异的绰号啊?
“是汪督公,汪直!”小桂子趴在地上,全身绷紧,做好了被毒打一顿的准备,只求能保住小命就好。
但是等了半晌,没有一丝动静,偷眼看过去,尚铭全身打着摆子,定在了当场。
全天下都知道,太监界有四个太监是位于金字塔最顶端的,权势不在内阁大佬之下。
内相大总管怀恩,头号鹰犬汪直,吃喝玩乐助理梁芳,宫庭秘书长覃昌。
他尚铭和锦衣卫老大以及御马监老大这些人就只能排到二线,地位勉强相当于六部部堂。
尚铭是宫里的老人,掌管了东厂十三年,见多识广,人脉也广,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比任何人都清楚汪芷的恐怖绝对不止表面看起来的这些……
尚铭背后搞搞小动作还可以,正面硬扛,绝对是自己吃大亏。
尚铭尚公公已经整个人都不好了……
“干爹干爹,快看快看,西厂发来的海捕文书,指名要咱们交出小桂子……”
便在这时,小桂子公公的干兄弟小春子咋咋呼呼地抢了进来……
……
方唐镜醒来之后,和衣躺在一张小床上。
全身如同散架一般,头痛欲裂。
外面嘈杂非常,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显然是一个菜市场。
再看看房内,约十平米的一个小房间,很昏暗。
除了自己躺着的床铺之外,就是一张简陋的书桌。
书桌上放个一个粗瓷茶杯和茶壶,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应该是一间客栈的客房。
自己这是在哪里?
很有一种又穿越了一次的即视感。
不过,连穿越这种事情都经历过,就算再穿越一次也没什么好怕的。
刚刚站起身,晃了两晃,眼前阵阵发黑,又倒了下去。
叹了一口气,好一会才缓缓起身倒了一杯茶水。
水已经冰冷,粗茶苦涩,看来放在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
慢慢一小口一小口抿下茶水,又歇了一会,才走到房门边,打开。
果然是一间客栈。
“客官酒醒了?还早着呢,不多睡一会?”小二看到方唐镜房门打开,殷勤地跑了过来。
“酒醒?”方唐镜摸了摸额头,问道:
“小二哥,我这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谁送我进来的,你还记得不?”
“哟,这我就记不太清了,昨儿大半夜的吧,您喝得不省人事,几位朋友把你摞这就走了。”小二挠头,当时自己也迷迷糊糊的,哪记得这许多。
“他们没说什么?”方唐镜追问。
“没有。”到底有没有,小二也不记得了,不过他还是记得一件事的,“对了,他们房钱还没结呢。”
自己到底晕了多久?是什么人绑了自己?费尽心思绑了却又不闻不问地将自己扔在这里是几个意思?
方唐镜当真是想破了脑袋也搞不明白这些破事。
“没事,我现在结了,多少钱?”方唐镜问道。
“承惠五百文。”
就刚才那破地方居然敢要五百文?
不过方唐镜没说什么,五百文就五百文吧,先搞清楚状况再说。
一摸袖袋,方唐镜僵住,没钱。
小二长年在客栈打工,眼力何等锐利,一眼便看出了方唐镜的窘境,脸色顿时变了。
“若是相公一时没带钱也没关系,下次手头活泛了再给不迟。”
出乎意料地,小二十分好说话,主动开解方唐镜。
这……
事情有点反常,小二不是应该都十分势利的吗?
五百文对于普通人来说,也不是个小数字了,说免就免,未免有点财大气粗的感觉。
这与小二的身份不符吧?
不应当是一个豪爽的老板做的事吗?
“相公勿虑,您看这里,这是我们小店的座右铭‘日行一善’,每日必做一件善事,今儿一大早小的就听到喜鹊叫,巧了,你恰好不方便,这事就应在您的身上。”
方唐镜顺着小二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店中挂着一面牌匾,上书“日行一善”。
“敢问贵东主是?”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啊!方唐镜有些唏嘘。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只知道按上面管事的吩咐做事,每天做一件善事。”小二挠挠头。
这……做好事不留名,这好人做得还真是彻底,大明活**。
方唐镜嘴角微翘,对小二说道:
“这样的好事啊?我的房间也不用退了,就继续住几天先。”
小二僵住。
呃……这是一个读书人该说的话么?
怎么有一种被赖上了的感觉呢?
小二嘴唇动了两下,说道:
“公子,这个日行一善,是每天针对不同人的,不是天天就只认准了一个人行善,所以,所以嘛,明日的店钱,这个,那个,还是要算的……”
“放心,小二哥,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方唐镜哈哈大笑,整个人心情好了许多,拍了拍小二的肩膀,扬长出门去了。
我信你个鬼!
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小二见得多了,还没见过这般理直气壮的!
果然是书生的嘴,骗人的鬼!
小二哥有些乱,面包又是个什么鬼?
出到门外,方唐镜回头看去,店门外挂着一个大大的牌匾,上书“状元客栈”。
好彩头!
又走了两步,方唐镜愕然,这一排全是客栈,且都跟状元有关。
“状元居”“魁星楼”“大魁楼”“殿元客栈”“鼎甲酒家”“小状元第”“第一甲旅栈”……
我勒了个去的……
这里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状元一条街”?
面对如此盛景,方唐镜不能不为科举的魅力所折服,长叹一句“太宗皇帝真长策,赚得英雄尽白头”。
方唐镜至此已经可以肯定,这里就是大明的首脑——北京城!
方唐镜本来也有意来北京城备考明年的会试,但绝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来到北京城。
“啊啾!”一阵秋风吹来,方唐镜打了一个喷嚏。
紧接着腹中一阵阵饥饿感传来,眼前又一阵发黑,连脚步都沉重了几分。
值此秋风萧瑟,北京城里要比南京城冷得多。
首要任务当然是要赚钱的,不但要御寒,还要填饱肚子。
否则很可能就成为大明开国第一个被饿冻而死的解元郎!
这开局,比之当初刚穿越的时候还要惨淡。
方唐镜身上原本的衣服已经在“榜下捉婿大战”中被扯得稀巴烂,好在他当时还拽着一件从华服公子身上拽下来的华服,后来也一直穿着这件华服。
这件华服乃是蜀锦所制,上面又绣有苏绣,倒也是值得几个钱的。
可再好的华服也不能顶饿,御寒也只聊胜于无罢了,实是华而不实。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举目四顾,远处街口一杆旗帜招展,旗上画着一个金元宝,上书四个大字“锭典典当”!
生存的压力与生活的尊严那一个更重要?
两旁店里传出诱人的饭菜香气,肚子顿时咕咕直叫。
叹了一口气。
方唐镜决定先把外衣当了,换两个钱解决肚子问题先,毕竟先要活着才能做其他啊!
行至近前,方唐镜却发觉这家典当行似乎生意好得出奇,外面围了一大群人。
挤到近前一看,非也,原来是店家扭住一老者,双方正在理论。
典当行的朝奉带着几名气势汹汹的伙计正扭着一位看起来木讷忠厚的老者。
朝奉大骂骗子,要扭了老者见官。
老者叫起了撞天屈,大喊冤枉,也大喊见官,双方正争持不下。
总体来说,百姓都是同情弱者的,对于当铺的恶行自然是看不惯,指指点点,但开当铺的,谁家没个硬实的后台,大家也只敢怒不敢言,没人敢上前阻止。
便在这时,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
“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了!”
一队官军出现,后面跟着一位官员。
这位官员三十出头,相貌清秀中带着几许不怒自威。
“是林大人,这下事情好办了,林大人一准能审出谁是谁非来!”
“莫非是刑部主事,名讳是林俊的林小青天?”
看来这位林大人还是一位断案高手,不然在民间之中名声不会如此响亮。
方唐镜饶有兴趣地看着,忽地想起什么……
等等,林俊,这人似乎自己有点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