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州,车马骈阗,人烟辏集,店肆如林,物阜民丰。这里虽然比不上京城和南京的繁华,但是乐安州是连通京城和南京往来的一处重要所在,加之汉王把物资都囤积在这里,所以物阜人丰,十分热闹。
城中按皇宫规模,中央是汉王宫。修了南北十字大道,大道两旁屋舍鳞次栉比,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应有尽有,医堂药铺、大车修理、看相算命等各行各业也是生意兴隆。商号店铺里绫罗绸缎、珠宝香料、丝绸瓷器诸般贵贱货品琳琅满目,行人、商旅熙熙攘攘。
乐安州大街上,一个异族美女在大街上双手抱拳往前走,引人注目,不仅暗叹,好风情万种的女子,有的人甚至看女子而没注意脚下,绊到了石头,摔了个狗啃泥。
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后面还跟着一个男子,穿着朴素,普通的冬棉袄,一直跟着女子后面,好像一个“死缠烂打”的“流氓”。
黎玉义回过头,很不耐烦:“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拿了报酬,不是应该保护我吗?”
黎玉义大大的白了他一眼,说说话也当真了。
陈大侯爷可不管,双手一摊:“我身无分文,你拿走了我全部家当,我不跟着你,我跟谁?”
“堂堂大侯爷,去找两个王爷找饭吃,他们不会不给吧。”
“如坐针毡,你要是能吃得下你可以去。”
“我不是侯爷,我不够格啊。”
“不不,你是美女,你说的都对,你可以去,迷倒了两位王爷,你还弄个王妃当当呢。”
黎玉义面不红心不跳:“两个落魄王爷,当他们女人,你当我傻吗?”她看着陈远,忽然眼睛一亮。
“你,你做什么?”陈远倒退半步,这女人眼神不对,看自己怎么好像再看猎物,打架我可不是对手。
“你也是个侯爷,而且前途不可限量,要不然,你封我个侯爷夫人当当?”
“那不行。”陈远头摇得像拨浪鼓。
“为何?”
“你是我的保镖,我是有原则的,坚决杜绝发生办公室恋情,影响工作开展。”
黎玉义很想揍他一顿,她自信自己的美貌,不知道多少男人垂涎。就是这个让她又气又恨的男子,一点表示都没有,好像不屑一顾似的。
当然,还没发作,就听到陈大侯爷肚子咕咕出声,真是哭笑不得。
两人正巧到了一家“客常来”酒楼,于是就当先走了进去,陈远毫不犹豫跟在后边。
马上就有小二来招待,黎玉义叫了一间单独的雅间。里面悬挂笔画,还有名人题字,摆放有屏风和插花,十分优雅。
陈远慢悠悠坐下,翘二郎腿,啧啧惊叹:“你倒很会挑选啊。”
黎玉义自顾倒了一杯水,又给陈远倒了一杯,漫不经心:“不要小瞧我们安南人,以前受唐朝统治,说的是汉语,习的是汉俗,我自小耳濡目染,多少也懂些。倒是你,听闻陈大侯爷出口成章,下笔成文,怎么就没有诗作流传。”
那是老子不屑搞抄袭,要是把后世名句抄抄,能让你大开眼界,他呵呵道:“我还听闻有三个男子向姑娘求亲,姑娘好生为难,不知道选哪个呢。”
女子名节重于泰山,即使是为了报仇不折手段的黎玉义,也容不得这般调戏,胸口起伏,咆哮:“胡说八道。”
“那是那是。”陈远微笑,“一样的谣言,只不过,他们是谬赞我,而我是随便说说你罢了。就好比的张飞,本来细皮嫩肉,画得一手好画,绣得一手好针线,可是在人们印象中,是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了。”
黎玉义有些绝望,反驳就反驳,为什么要调戏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啊,见他滔滔不绝,只好去点菜。
陈远好整以暇,见黎玉义跟小二点菜,一连十多个菜,个个都是招牌菜,轮到他无语了。
我的个乖乖,这特么谁娶谁倒霉啊,谁养得起,简单的午饭,搞这么多,败家娘门啊。
黎玉义回头见陈远瞪大眼睛,不由好笑:“怎么,觉得浪费了?”
陈远小声道:“这起码要十多两银子,大姐,你带钱没?”
黎玉义鄙夷,那眼神,好像是说,我是没钱的人吗?
“你这么有钱,还差钱吗?为啥要抢我钱?”
“我乐意,不行吗?”
“行,你是美女,你做的都对。”陈远无奈,无聊的打量房间里的布置。
黎玉义则打开窗子往外看。
“不用看了,汉王的人肯定在暗处盯着的。”陈远很淡定。
黎玉义回头:“你倒很冷静,一直跟着我,就是害怕汉王动手吧。”
“你不是说你暂时不会离开我么,拿了我的钱,当然要保护我。”
黎玉义黑着脸,这人,真把他当自己的雇主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菜不一会已经上齐。香喷喷,让人食欲大振,冬天冷得很快,陈远想都没想,添了饭,大快朵颐。
丝毫不顾黎大美人不满的目光,这人,太不绅士了。
“小心点,我的大侯爷,别噎着了。可怜你侯爷是个清官,很难吃到这样的山珍海味吧,慢点。”
陈大侯爷无视她的挖苦,嘿嘿道:“你说对了,我家里是穷,你不知道,官位高了,亲戚就多,我都很约束家人和家仆,不要打着我的名义,去外面蹭吃蹭喝,让我还账,结果收入还只够基本开销。”
“是吗?”黎玉义深表怀疑,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陈远为朝廷立下那么多功劳,一个老丈人还是商人,一个老丈人是大学士,她才不信他家会穷。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
起初还不大,两人没有在意,不过声音越来越大,让黎玉义也不爽起来,什么雅间,连吃个饭都不安宁。
“干什么,干什么,不许推,大爷我差你那几个钱吗?”一个男子高声嚷嚷。
店小二不屑:“客官,您不差钱,呐,刚才您一共消费了二十三两银子,咱看您第一次来,给您个优惠,二十两,请结账。”
男子哆哆嗦嗦到怀里左摸右摸,就是没有摸出银子,急得满头大汗。
“小二,我家在南京,这样,你去南京找我爹要,加上路费五十两,一起给你,怎么样?”
店小二脸色大变:“这里去南京快马十天的路程,你耍我呢,想吃霸王餐吗?”他一招呼,平时专门保护酒店的五个大汉就围了过来。
“谁吃霸王餐了,啊?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啊?”
店小二见过南来北往的客人,多少有些眼力,见他衣服有些破旧,全身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冷哼:“哎呦,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敢问客观是哪里的贵客呢?”
男子大吼:“威宁侯你们知道吗?”
陈远才被封威宁侯,知道的并不多,所以面面相觑,嗤之以鼻。
“布衣宰相你们总该知道了吧。”
布衣宰相陈远,前后两次到山东,一次平了白莲教之乱,一次制裁了贪官,众人无不露出敬畏。
男子得意昂首挺胸:“布衣宰相已经被陛下册封为威宁侯,侯府就在胶东。”
“啊,原来青天大老爷要常驻我们山东了。”
“是啊,老天有眼啊。”
百姓们拍手称快,奔走相告。
“我和布衣宰相是朋友,好哥们,过命的交情,你们知道吗,少看不起人,谁吃霸王餐了,这顿账记在威宁侯,你们去侯府要,回头路费一并给你,少不了你的。”
店小二将信将疑,陈远的名声实在太大,说书人都传开了,在安南横枪立马,跟叛贼黎利大战三天三夜,在朝堂上,他不畏强权,智斗大学士,他嫉恶如仇,把山东的贪官办了个干净,他是天上的神仙,带来了红薯和良好的稻谷,从此多少百姓不用再挨饿,布衣宰相之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书人就靠说布衣宰相的故事,他身边总会围绕着七八层的人,说了一出又一出,说书人赚得盆满钵满。
小二也很激动,如果真是侯府的人,他不收钱也觉得开心,陈大人整治了贪官,官府更加忌惮,他们酒楼生意才能少受欺凌,经营良好。可是眼前的人,怎么看也像叫花子,和陈青天的兄弟实在没法联系。
里面吃饭的陈远,脸色黑得和包青天一样,他听出来外面的是谁了,这个坑货。哎哟,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我什么也没说。
陈远自我安慰,黎玉义却笑嘻嘻提醒:“哎哟,大侯爷,您的家训还真是好,这个自称是你兄弟,确实不是你的家人和家仆打着你的幌子蹭吃蹭喝呢,我说怎么这么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