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陪着父皇母后用过了晚饭,便回东宫去了。哪怕他是太子,夜晚也只能回到他的东宫,不能够在后宫逗留。
等到朱标离开,刚刚还一家人欢声笑语的场面很快消失不见。
老朱脸上肃然,垂着头看着面前的桌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皇后看见老朱的样子,便知道他对那个人产生了怀疑和不满。良久之后,叹口气劝道:“重八,当年是我去青田将他请出来的。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就不满于他。或许他也和太医一样,都以为人参是大补之物吧,毕竟这事连所有太医都是这样以为的,他开出那样的方子也不算是错。”
马皇后好生劝慰,可惜老朱这时候根本不吃这一套。
老朱怜惜的摸着马皇后的头发,沉声说道:“其他的事,咱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件事不行,朕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妹子,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他就是在害你的性命。太医不知道这人参的禁忌,难道他就一定不知道?他不是号称未卜先知吗,连韩度都知道的事情,他未必就不知道。”
见老朱在这件事上面不依不饶,马皇后心里一暖的同时,也带着几分莫名的焦虑。那人是她当年亲自上门去请他出山的,而且那人的确在老朱打天下的过程当中,立功极多功劳极大。可以说,老朱多次将恶劣的局势转危为安,都是听了那人谏言的结果。
正是因为此人在打天下的过程里面功劳极大,而大明立国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偏偏对他的赏爵最低。导致马皇后一直以来,心里都对他抱着一份愧疚之情。
如果,如果此事一旦被证实是真的话。那岂不是说此人从一开始就对自己保持着恶意,通过人参这种不为人知的禁忌来暗害自己?马皇后想到这里,忽然一阵心烦意乱起来,不敢在想下去。
如果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话,那人心也未免太过阴暗了一点。
为了想要逃避心里的想法, 也是为
了证明自己想错了。马皇后忽然不顾一切的问道:“重八,有一个疑惑一直都在我心里。当初他明明功劳极大,就算是在开国六公当中,论功劳有人都还不及他。为什么你没有封他国公爵位,反而是给了一个极低的伯爵?”
马皇后眼神灼灼的看着老朱,想要从他口中听到明确的答案。
可惜老朱的回答,更是让马皇后惊诧莫名。
“朕也不知道为什么。”
“什么?你自己定的爵位,你自己不知道什么原因?”马皇后闻言,立刻站了起来,惊呼道。
老朱见马皇后站起来,便出手扶着她慢慢坐下,“你大病初愈不要这么激动,来,坐下来说。”
马皇后依言坐了下来,定定的看着老朱,等着他的解释。
老朱将马皇后扶着坐下,才微微一叹,说道:“朕的确是不知道。”双眼望着虚空,喃喃自语,老朱的思绪好似飘回到了封公行赏的时候。“妹子,你信吗?当初朕就是有一种感觉,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不能够给他高位。”
马皇后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是赏罚分明的皇上,竟然会凭着一股荒诞的感觉,就抹掉一个人滔天的功劳。
“你的意思是说,你当初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凭着一股感觉,就极力的将他的功劳压下?”
老朱凝重的点点头,说道:“就是因为如此,没有其他理由。朕当初就是觉得他和徐达他们不一样,但是究竟是哪里不一样,朕也说不上来。”
这就没有道理可言了。
马皇后听了沉默,原本以为能够从皇上嘴里给一直以来的疑惑一个答案,没有想到听了皇上的话,她反而是更加疑惑了。
两人各自思虑着心事,彼此都沉默着。
最后还是老朱开口说道:“妹子,那张方子呢?”
马皇后闻言,无奈叹息一声,“皇上,真有必要查个一清二楚吗?当年是我再三相求才情他
出山的,再说了,先贤有言,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先不说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他一路跟随皇上以来屡立奇功,为大明的建立立下过汗马功劳的。而且即便是你打压他,他也没有丝毫的怨言,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为你出谋划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难道就不能够看着他以往功劳的份上,不再追查这件事了吗?再说了,他已经故去多年,皇上何不就此放下?”
在马皇后看来,此人还是有功劳的,而且人都死了多年了。现在就算是追究,那又有什么用。反正自己现在也算是平平安安,不如就此放下,让世人看到一个宽宏的皇帝。
可是老朱却不这样认为,沉着脸色说道:“如果他用这样的手段对付朕,朕都未必不能够饶过他,但是朕绝对不允许有人胆敢这么对你。此事,朕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你把方子给朕,朕找韩度问问。”
马皇后见皇上态度坚决,知道多说无益。只好起身将一个锦盒从书架上取了出来。来到老朱面前,将锦盒放在桌面上打开,一张发黄的薄纸折叠放在里面。
老朱不等马皇后动手,自己伸手将纸张拿了起来。打开仔细查看一番,显然老朱也是见过这方子的,见没有问题,便将纸张放到袖袍里面。
起身说道:“妹子你大病初愈,还是早些歇息吧,朕就不打扰你了。”说完,便离开了马皇后的寝宫。
走到殿门外面的时候,看见小翠守在外面,便吩咐一句,“照顾好皇后,这些日子让她开心一点。”
“是。”女官淡淡的回了一句,对老朱不假辞色。也不向老朱行礼,转身就走进寝宫里面。
老朱被女官的态度,弄的脸色一囧,还好天色昏暗,没有人能够察觉到老朱的表情,否则老朱说不定会大开杀戒。
男女之间的事情,本就极为的微妙。得不到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这句话不管是对男人,还是对女人,都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