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看着跪在地上的赵文华很久没有说话，直到看到他的一滴汗滴下来才问道：“你都跟他们说了什么？他们又是怎么说的？”
赵文华头一直抵在地上，说道：“臣只是说了张大人没有任何问题，别的没有说。严阁老说张大人乃是国之栋梁之才，他没有问题自然是最好的。严阁老对张大人没有问题很是欣慰。”
“严世蕃呢？他都说了些什么？”赵文华说的一定很详细，而严嵩很失望才是真的。这些其实没有必要去问的很清楚，现在朱厚熜最想知道的是严世蕃的想法。不管怎么说，严世蕃这个聪明的很。
“小严大人只是对张大人掏钱扩建的那个店铺很感兴趣，说如果来到京城来，一定会去光顾。”
赵文华站在门外，感到自己全身发软，站着都有些费力。长出一口，看看身后禁闭的房门，暗自庆幸着。“真是多亏了严世蕃提醒，不然今天皇上的问话可就不好应对了。只是他这么关注这个店铺的事为什么要让我告诉皇上呢，这不是要引起注意吗？万一皇上起了疑心，那不是要麻烦吗？”
严嵩看着自己的儿子，问道：“你就一点都不着急？今天皇上将赵文华召见宫里，一定会问起他前几天到府的事情。当时我就告诉过你，不要将店铺的事说出去，你怎么就坚持让他告诉皇上呢。”
“他们搞这么大动静如何让人不注意呢，如果我不说他们可能会更加怀疑，更加对我们不利，现在说了，让他们知道，可能还会好点。”
“好点？”
“松江府临近大海，张居正和邵延又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跟那个叫李峰做交易，很明显，这是皇上下定决心要开海，并要利用李峰来肃清倭寇了。这种情况下，对着干，可是对严家没有什么好处。当初皇上给太上皇名分时的情况看，这次不可能比当时要轻。”
严嵩皱着眉头，问道：“你这是要顺应皇上，开海？”
严世蕃苦笑道：“不支持能怎么办？现在张经都被调回来了，所以皇上不仅是开海，很有可能还会对鞑靼出手。海一开，钱就有了，钱有了，什么就都有了。这个时候不顺着，岂不是自寻死路。”
朱厚熜皱着眉头，手指敲着桌子。“按照严世蕃的性格，一定不会选择吃力不讨好的事。只是这个人贪得无厌，也是很容易坏事的主。而且据邵延调查，严家可是控制着不少走私的商号，他加入进来，可是会有很大的话语权的。万一捣乱，整件事都有可能崩盘。”
朱厚熜苦笑着，自言自语道：“算了，如果他真的想支持我，目前而言我还真没有资格拒绝他。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搞他。”
蔡斌将一份报告递到徐阶面前，说道：“这就是这几天从松江府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而且赵文华进宫之后，皇上那边也没有什么反应，看来应该是皇上把事情压下来了，甚至皇上是知情的。”
徐阶看着眼前的报告，摇摇头说道：“严府为什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呢？不应该啊，张居正是我的学生，很容易就可以把我卷进去。严嵩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蔡斌说道：“大人，小的以为他们很有可能在等。”
“等？等什么？这已经很明显了，张居正勾结倭寇就差摆到明面上了，店铺的证据，倭寇李峰得证据，都足以证明了，他们还在等什么？”
“等皇上的态度。”蔡斌捋着自己的小胡子，说道，“很明显张居正做的事皇上实际上是知道的，甚至张居正有可能就是收到了皇上的命令。”
徐阶有些没有听明白，问道：“收到命令？你是说叔大勾结倭寇是因为皇上的命令？呵呵，你这个猜测实在是有些可笑，甚至可怕。”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很明显皇上在前几个月就在松江府。而前两个月一直黏在一起的两个钦差大臣，在之后都是单独行动，是不是可以想象成黄锦在面圣呢？如果这一切都如猜测的话，那么就是说张居正的所作所为皇上都是知道的。”
徐阶觉得很是匪夷所思。一只手捋着胡子，一只手翻开家里的管家送来的信。“但是仅仅凭借这封信就断定黄锦在那段时间见到了皇上，有点武断吧。”
“敢问大人，黄锦在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把奏本递到内阁，内容很简单，就是张居正没有任何问题。可是赵文华的第一份却是有很多对张居正怀疑的内容，但是却被严世蕃给截了回去。前两天的再次递上来的却基本和黄锦的一致。”蔡斌向前走了一步，继续说道，“赵文华奏本的变化就说明了两个问题，一，黄锦收到皇上的旨意，为张居正掩盖勾结倭寇的事实，要知道就连您老家的管家都看出来，赵文华等人难道就看不出来？二，严家要么是得到了皇上的密令，要么就是严世蕃猜到了什么，所以才将赵文华的第一份奏本截回来。”
徐阶眯着眼睛，转着眼珠，问道：“皇上这是干什么？难道想着借用倭寇去打击倭寇？如此一来，邵延的传言岂不是真的？只是皇上如此费尽心力，到底……”突然瞪着眼睛说道，“开海禁？皇上这是打算开海禁？”
“只有这一种可能了。不然皇上是不可能纵容臣子去和倭寇来往的。”
徐阶的老心脏在一次疯狂的跳了起来。挑战老祖宗的规矩，不要说大明朝，就是……。“呵呵，自古以来只有开国帝王可以尊享的帝号他都可以给改了，这祖宗的规矩再改一条应该也不会太有顾虑。”
徐阶看了看蔡斌变得有些苍白的脸色，苦笑道：“怎么了，吓着了？老夫看你以往也没有太过顾忌什么，怎么今天被老夫的话给吓着了？放心吧，我这院子里没有锦衣卫，刚才的话也不可能传到其他人耳朵里。”
蔡斌这才想起刚过去的几个月里徐老头刚刚将十几个府上的老人打发走了。“小的是真没有想到您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深吸一口气，又问道，“只是接下来您想要做什么？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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