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延躬身道:“臣并非如皇上所想,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罢了。只是现在海患暂缓,草原上也已经进入相对平稳的阶段,臣认为如果不快些在朝堂之上决定好未来的方向,可能会错过时机。”
朱厚熜苦笑道:“边市倒是好开,但是这海禁一直是那些沿海商人的禁忌,要打开它,谈何容易。”
“松江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有当地官员在律法范围内的扶植,是可以做到现在更好的,这些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臣认为应该不会太大的阻力在。”邵延说道,“现在严世蕃刚在晋商那里吃到点甜头,只要在沿海多给他一些,让他,让严家继续为皇上效力,至少让他和他的势力闭嘴,就不会有多难。如果徐阶够聪明,也不大可能跳出来。两位阁老都选择支持,或者默不作声,别人的话,是没有多少影响力的。”
黄锦偷偷的咽下口水,心想:“邵延这人真是太狠,太虚伪了。张嘴大明律,闭嘴大明律,你自己的那个同和轩是遵守哪条大明律了?把赶人下野的事做的如此明显,今天却又要利用对方,甚至还把应该藏起来的杀机摆在明面上。简直就像一个屠夫拿着粘满血的刀,对猪羊笑。”
朱厚熜也说道:“你为什么觉得严家会选择支持开海呢?朕要做什么,严家也算是心知肚明了。”
邵延笑道:“皇上,您是希望严阁老,徐阁老返乡颐养天年,安享天伦。并不是厌恶两位,而且严大人和张大人都在朝中身居要职,怎么会让两位阁老不全心全力意的支持您呢。”
朱厚熜笑了,黄锦却是挑了挑眉毛。真行这个人,拿别人的儿子和学生做诱饵,然后再来一个卸磨杀驴,啧啧。
嘉靖三十四年六月十五日,大明朝廷出现了令人吃惊的事情,皇上莅临朝会。
群臣惊讶之余,连忙行起大礼。三叩九拜,三呼万岁后,分文武站立两旁。
朱厚熜第一次穿上正式的龙袍,来参加自己的第一次朝会,第一次看到百官正式对自己行如此大礼,三呼万岁,飘飘然的感觉让他开始口不择言。“朕也是许久没有上朝了,看到诸位爱卿甚是……新鲜。”
新鲜?邵延撇撇嘴,你是多久没来逛菜市场了?
黄锦也吓了一跳,低声说道:“皇上,下面都是您的臣子,用新鲜这个词不大合适吧?”
朱厚熜兴奋劲过去之后,在听到黄锦的提醒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笑道:“呵呵,平日里有几位爱卿经常出入西苑,但是也没有穿上正式的官服。好了,今日突然来这里其实也不是说什么大事。”说着神色有些严肃起来。
随着皇上神色严肃,群臣的表情也跟着紧张起来。严世蕃却从队列里走出来,说道:“皇上口中不是大事,可是对臣子而言却是天大的事。却不知皇上今日上朝所为何事?”
朱厚熜笑了,说道:“还是严爱卿会说话。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诸位应该也是知道了,朕正在令同和轩加大对草原的贸易,只是之前比较担心鞑靼会有什么不好的反应,所以只是让张居正在做这件事。可是现在看来,除了一小部分鞑靼人还比较抵触外,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今日就来告知一下。如果诸位爱卿对草原贸易也有兴趣,也是可以加入进来。”
皇上的一番话让众多大臣也是吃惊不已。就这么公布出自己的走私,还让每个人参与进来,这是要干吗?
严世蕃在人们还在猜测皇上的用意时,他又说话了。“皇上实在是有道明君,体恤臣民。臣愿倾全力,以为皇上尽微薄之力。”
陆炳站出来说道:“皇上,如此是否有所不妥?如果鞑靼物资有了保障,岂不是更加会危害边境?”
严世蕃刚要说话,严嵩却咳嗽了一声,慢慢悠悠的说道:“陆大人此言差矣,鞑靼之所以屡犯边境就是因为自己过不下去。倘若有了足够的物资,享乐还来不及,又怎会冒险来犯。更何况近来组建的狮虎队,英勇无比可堪大任,想来鞑靼已不足为虑。”
朱厚熜不由得看了看躲在角落里的邵延。“不错,朕的狮虎队正是为此设立的。不过世蕃啊,朕听说你已经和晋商有所来往,可有此事?”
严世蕃恭恭敬敬的抱拳说道:“回皇上的话,臣在锦衣卫邵延千户的启示下,已经与晋商有了一些初步的接触。本打算等到时机成熟后再禀告皇上,并提议加大对边市的投资。”
朱厚熜点点头说道:“严爱卿果然不愧为忠良之后,事事为朝廷考虑,很好。”
君臣之间这一唱一和的,倒是把那些本来想要反对的人搞得说不出话来了。尤其是皇上那句很好,是什么意思,这小半年来皇上对严嵩的冷淡,可是前所未有的,现在怎么又变了?
“徐阁老,朕现在真是羡慕你的眼光啊,挑出来的弟子果然是朝廷栋梁之才,这张居正出京为官不久就有如此政绩,实属难得。”
徐阶走出来,长躬一礼,说道:“皇上谬赞了,叔大是皇上极力推荐去的松江府,虽说这孩子也算争气,但是若是没有皇上的慧眼,恐怕他也没有今日之成绩。”
朱厚熜走下来,到了徐阶面前,笑道:“子升永远都是如此谦虚。如果没有你的慧眼识珠,怎么会有朕伯乐视马,说起来叔大的成功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在,而且是大功。”说着拉起徐阶的手,来到严嵩跟前,又拉起严嵩的手。“你们两个不仅自己为朝廷鞠躬尽瘁,还不劳辛苦的为朝廷培养出栋梁之才,实在是大明之福,天下黎民之幸。只可惜,你们都是位极人臣,不然朕定要再封你们个什么官位。”说完很是有些惋惜的摇摇头。
严嵩看看徐阶,徐阶看看严嵩。徐阶暗叹一声,说道:“皇上,臣还有一事回禀,望陛下圣裁。”
朱厚熜愣了一下,问道:“何事?”
“其实自叔大前往松江后,与臣有过几封书信来往。字里行间都提到一件事,就是开海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