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勒这时候就坐在门外大街上,爆炸的冲击波震的他双耳嗡嗡乱叫,天地都开始旋转了,长街上的战马唏律律的前蹄高扬,要不是拴在树上恐怕全都得跑。
“大人快走吧,爆炸声肯定会引来敌人的……快走!”梅勒迷迷糊糊就被士兵拖到了战马边上,可是临走那一刻他又冲回了小院。
这时候的小院里已经一片血肉狼藉了,死尸没有被炸碎但是尸体上也冒着白烟,而最靠近大门脸冲下的正是那个酸秀才。
“秀才啊,你的折子在哪里呢?可别没了啊……”酸秀才后背全是扎上去的竹片,长长的伤口正往外渗血。
梅勒用尽全身力气这才把田秀才给翻了过来,也不管是死是活伸到怀里就开始乱摸,最后还真找到了厚厚的一沓子纸。
“就是他了……”抓住那份折子梅勒就想走,结果万万没有想到酸秀才居然还活着,他一把就抓住了梅勒的胳膊。
“大……大人啊!别丢下我,带我走啊……我忠心耿耿跟了您四年了……”
梅勒这时候那有空管他啊,一个伤兵就是累赘“松手,你个狗奴才松手……妈的,还不松手!”上去就是两脚。
“大人别丢下我,我还有用,真的有用啊……我能给大人您出谋划策,我的伤不重,求您带我一起走……”
竹管手雷是肖乐天武器库里最老旧的型号,杀伤力其实并不大,爆炸前酸秀才就已经快爬到门口了,距离爆炸点也超过了五步距离,他刚刚就是被炸晕了,内脏受了点小伤,只要回去将养一段时间估计连后遗症都不会留下。
但是他低估了满人主子的绝情,在梅勒眼里自己逃命是最重要的,奴才死活管他屁事。
“放手……你个杂种放手!”梅勒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小腿一绕就挣脱开了秀才的手,然后狠狠往下一踩,半边手掌都烂了。
“啊……主子啊!奴才我还有用啊,真的有用……求求你带我走啊!”田秀才绝望的嚎啕大哭,那一刻他心中的靠山一下子就崩塌了。
田秀才受的伤还真是不重,左手被踩烂了但是还有右手,他甚至双手环抱搂住了梅勒的大腿,死活就是不松手。
梅勒气的火冒三丈,心说你这个贱种居然敢拦着老子逃命?你们汉人没一个好东西,想到这里梅勒铁拳咣咣的往秀才头顶砸,拽着他的辫子就往青砖地上撞。
“去死……去死……给我去死……”梅勒咬着后槽牙骂,骂一声就往地上撞一下。
可是没有想到,羸弱的田秀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拧脾气,死死抱着梅勒的大腿就是不松手,可能在那一刻他抱着的是抬旗的希望,是以后荣华富贵的保障,这怎么能丢呢。
“将军……不能再磨蹭了,村外有马蹄声……”
梅勒一听这话,吓的眼前一黑“好好好,你既然找死,那就别怪我无情了……”梅勒放下那份折子,双手紧锁住田秀才的脑袋左右一拧。
只听咔吧一声,酸秀才的颈骨就被折断了,漆黑的血从他嘴角流了出来。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自己跟随了四五年的主子,看着给自己赏钱的主子,看着给自己女人玩的主子,满眼的不可置信。
“主子啊……奴才还有用……”这是田秀才意识消失之前,心中最后想到的一句话。
梅勒抓起奏折,扭头就跑,不一会的功夫几匹战马就向西北方狂奔而去,再也看不见影踪了。
跟梅勒前后脚进村的正是罗火,他一看小院里的惨剧就能分析个**不离十了,四名穿着统一服装的小伙子,衣襟上都有四海商号的标记,一看这就是给四海商号干活的。
而另外几具尸体看服饰明显就是梅勒的亲兵,再加上一院子的硝烟味,还有几枚没有爆炸的手雷,刚刚的场景立刻就能拼凑的**不离十。
义愤填膺的罗火亲自把那几名义士的尸体摆放平整,而且换了一双纯白的手套轻轻的合上了他们的眼睛“好兄弟们,这场胜利有你们的功劳,我们新军会厚葬你们的,你们的家人也会得到妥善的照顾……安心去吧,报仇的事情交给我们了!”
说来也奇怪,死不瞑目的双眼就因为这一句话竟然合上了,而且他们的表情也变得轻松了起来,或许冥冥之中就是有英灵未散。
“把这几个畜生的脑袋都割下来……带回去找俘虏辨认,然后让刑堂抄他们的老家去,这件事绝对不能善罢甘休!”
肖乐天听完了整件事的汇报,气的脸色铁青无比,他突然愤怒的冲到俘虏群里,一把抓起一名高官样的俘虏,大声怒骂。
“想对付老子,就跟我们的新军堂堂正正的干一场……为什么杀百姓?为什么杀无辜的百姓……”肖乐天一拳打断了那名军官的鼻梁骨,然后丢在烂泥地里。
“还有你们……没有人心的畜生……百姓缴税纳粮养活你们,回头你们的屠刀还要杀百姓……你们都是畜生啊!”
肖乐天如猛虎一样在俘虏群里踢打,之前还气势汹汹的满清士兵们,现在一个个跪在烂泥里任由肖乐天施暴,连嘴都不敢还。
“大人!杀了他们吧……留着也是浪费粮食……杀了他们吧……”罗火和周围的士兵们异口同声的吼道。
这时候肖乐天已经累的脑门见汗了,发泄了一顿戾气的肖乐天摇了摇头“不行,杀俘不祥!老子不干那种脏活……而且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烂泥一样的活着……”
“铁头陀!跟我讲讲你是怎么做的?为什么要砍大拇指……”
罗火还有那些脾气暴躁的军官一听,就知道丞相要使坏了,一个个都竖着耳朵听着,可就在这时候,司马云从战场北面走了过来,脸色阴霾的都快下暴雨了。
“丞相……我看见了一个熟人……您要不要去看看……”
熟人?肖乐天愣住了,但是他知道司马云脾气严谨是个闷葫芦,他说是熟人那就肯定值得一见。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一个残破的小村庄里,在一间大宅院的门口肖乐天还真看见了一个熟人,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
黑漆木门早已经倒在地上了,屋里屋外全都是一片狼藉、破烂不堪,只有门口两个石头狮子还有里面的青砖瓦房格局,证明这曾经也是一个富户之家。
门口的石头狮子旁边蹲着一个脏兮兮的乞丐样的人,低着头嘴里不停的嘀咕“杀……杀死你……你这个邪魔……朝廷派大军将你打啊……”
“肉啊……好多的牛肉……都是炖牛肉……好香的炖牛肉啊……”
“不不不……不要过来,我是读书人,我是秀才,我不要干活……我不要劈柴!”
一名士兵冲上去抓住他的头发把脑袋提了起来,还没等肖乐天说活呢,旁边铁头陀、罗火等人全都叫了起来。
“黄琉……黄秀才?黄举人那个亲戚?征地时候不就是他上蹿下跳吗?”
肖乐天也想起来了,正是自己施展计策揭露了他的狼子野心,也正是自己使坏让黄琉大雪地里劈柴,还吃了一碗带着感冒病菌的牛肉。
后来肖乐天也听说了,黄琉连着发了三天高烧,等病好了之后就脑子有点不清楚了,时不时就犯病,犯病了就跑特区工地里骂人去,天长日久人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但是黄琉毕竟家里还有百亩良田,有媳妇小妾,管家长工也都有,按说日子也能过得去啊,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司马云手指着正堂“丞相,您自己进去看看吧!”当肖乐天一进大堂,眼前的惨景吓的他顿时倒退三步,差点让门槛给绊倒了。
一群士兵赶紧扶住丞相,可是等他们抬头一看所有人都疯了“畜生啊,这都是畜生啊!”
只见屋子的横梁上,吊着两个赤 裸的女人,绳索勒的紧紧的,舌头都伸出来了。再看看两个女人紫红变形的脸庞,两只眼睛跟鸡蛋一样的凸起。
更可怕的是,两名女人的胸脯和大腿内侧被刀子割的七零八落,一片血肉模糊可见女子死之前遭受了多么残忍的对待。
“这是梅勒的兵干的?回答老子……是不是!”肖乐天发疯一样冲出去,一把抓住黄琉的头发,逼着他看房顶上的尸体。
“是不是鞑子干的?是不是……”
黄琉昏昏沉沉的眼神触碰到女尸之后,居然傻乎乎的笑了起来“媳妇……俺的两个媳妇……媳妇我饿了,给我煮馄饨吃啊……哈哈哈!”
“我操!”肖乐天一巴掌打了他原地旋转360度“你还是不是人,这就是你效忠的朝廷!这就是你们要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空气里到处都是咯嘣咯嘣的声音,那是无数人紧攥拳头骨头节里发出的声音,沉默的中有一座火山就要爆发了。
就在这时候,大王庄的老村长走了过来,一把拽起了黄琉“哎……当时大兵来了,我曾经劝过他一起到特区里躲一躲,可是他不听啊……呜呜呜,死活就是不听,读书读傻了……”
“这孩子毕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就是娇生惯养坏了……算了别骂他了,都已经成傻子了,俺们村里一家给一口饭,就养着吧……”
说完老村长牵着黄琉的手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