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了心神,岑国璋把注意力放到眼下。
他已经判断出来,南宫楚才跟白斯文确实不是一路人,两人的三观完全不同,就算是想勾搭,也凑不到一块去。
“楚才兄,我有一事相商。”
“县尊请直说。”
岑国璋把要求一说,南宫楚才沉思了许久,才缓缓答道:“大人,无火自燃,草民能做出来。只是需要的材料很难找,估摸着得花上两三个月时间。而且无火自燃的装置,稳定性很差,说不定什么时候它就起火了。”
两三个月时间,太久了。自己的这个行动等不了那么久时间。而且稳定性这么差,也不行,可以排除。
“楚才兄,是否还有更好的办法?”
“大人,草民觉得可以搞个摩擦起火的装置。把东西放在箱子最底部,安好装置再固定好。有人去翻动它时,装置一摩擦,立即起火。只要助燃的东西配置好,马上能燃起熊熊大火,一时半会绝对救不了。这个装置稳定,不动它绝对不会燃。”
摩擦起火,这个就跟火柴的原理是一样的,确实容易实现,而且相对稳定很多。
“楚才兄,这个装置需要多久做出来?”
“大人,材料都是现成的,需要三天。”
“那就好,此事就拜托给楚才兄了。”岑国璋眼珠子一转,又问道,“楚才兄,你难道不好奇,我做的这玩意儿,是用来对付谁的?”
“不好奇!草民游历多地,早就知道些道理。有的事要十分好奇,有的事一点都不能好奇。”南宫楚才一脸的拒绝。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就是说了我也没听到!
呵呵,我不把你拖下水,怎么放心呢?岑国璋才不管南宫楚才的拒绝,继续开口道:“这玩意是用来对付湖匪一阵风的。”
南宫楚才的脸苦得都能沥出盐碱子来了,我说了不想知道,你偏偏要告诉我,唉!难怪今天出门的时候,差点被马车给撞了,有凶兆啊!
“大人,我是真不想知道啊。”
“哈哈,那不行,你必须知道,反正到时候事发了,你还是会知道幕后有我。不如现在就告诉你...”
话说到一半,岑国璋停住了,南宫楚才却吓了一跳,“大人,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就是一同谋,说出去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
岑国璋笑了,“同谋?这个词我喜欢。”然后举起酒杯,对南宫楚才和宋公亮说道,“来,为我们能够成为同谋,干一杯。”
第二天散衙,岑国璋回到家里,还没坐下,宋公亮就登门了。他手里捧着一件盒子,用来装礼品,很普通的那种。
“大人,这是南宫楚才托属下送来的,还千叮嘱万嘱咐,绝不能让外人看到。”
岑国璋当着宋公亮的面,打开外面的包袱皮,里面是一个大木盒子,外面还贴着一张小封条,上面盖着一方小印:“惟楚有材”。
轻轻挑开封条,岑国璋忍不住问道:“南宫楚才祖籍荆楚的?”
“是的大人,楚才祖籍荆楚桂阳府。他祖父在我们富口县做了二十年官,学谕、主簿、县丞,最后干脆在这里安家落户。”
“原来如此。”
打开大木盒,里面放着一块绸布。嗯,真的是送礼?怎么搞得这么神秘干什么?这年头,能给当官的送礼,说明你已经有一定地位了,用不着藏着掖着。
掀起绸布,居然只是薄薄的一层。哦,原来是掩人耳目。南宫楚才果然很谨慎。
里面还是一个木盒子,只是要小些。岑国璋打开,看到里面的物件,不由眼睛一亮。
这是两把手铳。一把是乌黑木做成的握柄,一把是黄木做成的握柄,上面雕着精美的花纹。银灰色的枪管,燧发击锤,火药池,透着金属的质感。旁边还有通条,白锡制成的火药壶,用鹿皮制成的铅弹袋。
在火枪上面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一行字:“草民进献西洋短火枪两把。”还有南宫楚才的画押落款。
“这个南宫楚才,果真是个聪明人!”
宋公亮不明就里,疑惑地问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岑国璋知道宋公亮不擅智谋,长于执行,反正自己找部属从不奔着聪慧去,再聪明能聪明过自己?
“公亮,本朝律法,私藏火器,籍没家产,流配三千里!楚才给我送来这两把短火枪,看上去像是在给我送礼。其实关键是这张有落款的纸条,它等于是留了一份要命的把柄在我手里。南宫楚才,是用这一招让我宽心啊。”
听明白的宋公亮也笑了,“楚才自小就比一般人聪慧,可惜志不在此,否则的话,怕是已经中进士,扬名琼林宴了。”
他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似的,“楚才送东西给我时,被陈大有看到了。他就借机旁敲侧击问我,楚才到底送了什么东西,为什么要送东西来。”
“你怎么答复他的?”
“我说,因为南宫家生药铺郎中做伪证的事,县尊准备把南宫楚才作为白斯文的同党一块法办。我居中调解,南宫楚才在大人面前辩解了一番,这才洗脱嫌疑。为了感谢县尊,南宫楚才就托我赠送给大人一些礼物。大人,你说我这理由,陈大有会信吗?”
“他要是生了疑,再完美的借口也会找到纰漏;要是还没有生疑,这个理由足够了。”岑国璋不在乎陈大有相不相信,自己跟他幕后大老板处于蜜月期,不管真信假信,他都得信。
不过经过这么一提醒,岑国璋想起自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送走宋公亮,岑国璋站在第二进院子中间想事情。罗人杰、王审綦、岑毓祥、唐峻来和陈老倌等人在第一进院子的前厅里等着晚饭。陈二婶带着两个老妈子在厨房给施华洛打下手。
玉娘在北屋里读家信,正是情绪波动时。她那小十岁的弟弟,写信过来了。算一算,自己这个小舅子差不多八岁,开蒙两年,确实可以自己执笔写信了。
如此说来,俞巧云正好在西偏屋,应该在偷偷地吃零食。正是好机会!
俞巧云确实在嘎吱嘎吱地吃着“餐前小甜点”,看到岑国璋径直闯了进来,吓了一跳。小心脏砰砰乱跳,慌得就跟见到大灰狼的小鹿。
“巧云,你做不做?”
“做什么?”俞巧云几乎要哭出来了。太太有身孕,憋不住的老爷终于要对我下手了!
“帮我做件事情?”
“什么事情?”俞巧云紧张万分,嘴里的话都是随着岑国璋的问话下意识地说出来的。我就知道,老爷肯定是要我去做那件羞人的事情。看来还是洛儿姐姐说得对,憋坏的老爷真的会饥不择食。
“一件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事情。”
渣男!馋我的身子也就算了,居然还不想给我名分!不能被外人知道!难道你想背着太太做坏事吗?
俞巧云恶狠狠地盯着岑国璋,心里盘算着,要是这个扒衣老爷再敢进一步提出非分的要求,自己就让他尝尝姑奶奶的相思柳叶镖!
“就是让你去韩府取件东西,只是这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韩府的人,不能听到一点动静。我思前想后,除了武艺超群,冰雪聪明的俞巧云,没有人能做得到。”
取件东西,我还以为你要取我的...俞巧云突然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
老爷多惜命的一个人,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跑来对自己用强。再说了,他现在这身份,去观月阁还能享受五折优惠。没有必要冒着被甩一身镖的危险来打自己的主意?
俞巧云那开始圆润的脸羞得通红,几乎都要滴出血来。看得岑国璋非常奇怪,我只是叫你去偷东西,没叫你去偷人,用得着情绪反应这么大吗?
不过聪明的俞巧云马上转移话题,掩饰自己的情绪。
“韩府,尚书府啊,你叫我去那里偷东西,风险很高的。要是被人知道,我就得跟我爹娘一起跑路了。不成不成。”
“怎么叫偷东西呢?这件东西韩府上下都不知道,对于他们来说,等于不存在。拿一件不存在的东西,怎么叫偷呢?”
“不行不行!”俞巧云已经慢慢恢复常态,讨价还价也进入到状态,她的头摇得跟拨浪鼓,“韩府,一听到这名字,我的腿就发软,根本没有力气翻墙。”
“一个月的零食。”
“外加两千文钱。”
“怎么还要上钱了?不是给你买零食了吗?”
“那是嗟来之食。有了钱,我想吃啥就买啥。”
嘿,看你每天吃得那么开心,怎么这会就成了嗟来之食了?不过提出的条件还在自己接受范围之内。
“好!成交!那件东西在韩府的...”
交待完后的岑国璋离开了西偏屋,俞巧云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却不想窗户被悄无声息地打开,施华洛轻轻地跳进屋里来。
“谁啊,原来是洛儿姐姐,好好的屋门不走,你翻什么窗户?”
“巧儿,是不是觉得有点失落?”施华洛似笑非笑地问道。
“失落什么?洛儿姐姐,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没听懂。”
施华洛冷笑一声,懒得理这个装傻卖痴的丫头,只是说道:“吃饭了!今天我做了糖醋排骨。少吃点,韩府的院墙挺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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