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在东宫等到午时,也没有把太子殿下等回来。
元柏见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太子殿下也没有回来,只好走上前劝说晏殊:“晏相,今日太子殿下怕是又不回宫了,您还是明日再来吧。”
晏殊看了一眼元柏,随后放下手中的书。
啪的一声,虽然声音不是很大,但是还是把元柏吓了一跳。
晏殊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等晏殊走远后,元柏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虽然刚才晏相没有怒沉下脸,但是明显生气了。晏相生气起来很是吓人,怎么太子殿下一点都不害怕。
晏相好几次来东宫教太子殿下读书,太子殿下都不在,晏相肯定又要向官家告状。不过,晏相就算跟官家告状,太子殿下也不怕,毕竟官家都奈何不了太子殿下。
如果不是晏相要来东宫,他今日也跟太子殿下出宫了。
晏殊离开东宫后,直接去了福宁宫。
宋仁宗刚刚跟庞籍和文彦博说完正事,见晏殊怒气冲冲地进来,就知道晏殊这次又扑了个空,不由地失笑:“晏相,又没有等到太子。”
晏殊先向宋仁宗行了个礼,随后语气不满地说道:“太子殿下又去曹家了。”晏殊不是不满太子殿下去曹家,而是不满太子殿下不好好读书。“官家,太子殿下经常去曹家学习兵法和武艺,而不好好读书,这不妥啊。”
宋仁宗抬手示意晏殊坐了下来,神色温和地对他笑道:“旸旸现在还小,比起读书,他更喜欢舞刀弄枪。”他在旸旸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玩。
“官家,太子殿下今年正式启蒙,需要好好读书。”晏殊心想过不了多久,范仲淹怕是要回汴京,到时候范仲淹见他没有好好教导读书,一定会责怪,并嘲笑他的。“您在太子殿下这么大的时候,就好好读书了。”晏殊也曾是宋仁宗的先生。
“旸旸不是有在好好读书么,你教他的东西,他不都记得很牢么。”虽然儿子现在变得玩闹了些,但是并没有落下课业。
“太子殿下天资聪颖,臣教他的东西,他很快就会学会,臣心里是高兴的,但是……”晏殊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下,随即幽幽地说道,“臣想要让太子殿下多学点东西。”就是因为太子殿下聪明,所以晏殊忍不住想要教他更多的东西。
宋仁宗笑着说:“旸旸可是说了,你不要因为他聪明就欺负他多学东西。”
“欺负?”晏殊被这个词惊得微微愣了下,随后哭笑不得地说,“臣可不敢欺负太子殿下。”
“旸旸说你让他学习他这个年纪不该学的东西就是在欺负他。”宋仁宗指着晏殊,笑道,“他还说如果他蠢笨些,你就不会多教他东西。你就是欺负他聪明,让他多学东西。”
晏殊被这番话说得噎住了,让他无法反驳。
“太子殿下真是……”别看太子殿下只有六岁,但是非常能言善道。有时候,他这个做先生都说不过太子殿下。
“晏相,旸旸今年才正式启蒙,你也不要太着急。”宋仁宗原本跟晏相一样,见儿子聪明就想让儿子多学点东西,但是被儿子说了一通后,他又觉得儿子说的很对。“朕在旸旸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他学的东西多。”
“官家,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晏殊先向宋仁宗请了个罪,随后说道,“您小时候可没有太子殿下聪慧。”
被晏殊这么说,宋仁宗不仅不生气,还非常高兴得意。
“哈哈哈哈……旸旸的确比朕小时候聪明。”说完,他炫耀地跟晏殊说道,“这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晏殊瞧着宋仁宗这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忍不住失笑:“官家,您既然也知道太子殿下聪明,您就该多多劝劝太子殿下。”
“朕劝了,没用。”宋仁宗学着赵旸平时爱做的动作——摊手,“他还说朕和你对他是揠苗助长。”
揠苗助长?
太子殿下还真是会说。
晏殊轻哼一声:“以太子殿下的聪慧,就算我们对他揠苗助长,他也能学好。”哼,太子殿下可聪明着呢。“官家,臣就是怕太子殿下仗着自己聪明,以为自己学得很好,不想再好好地学下去。”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小聪明要不得。”
“晏相,你还是亲自跟旸旸说吧。”宋仁宗很是无奈地对晏殊说道,“朕说不过他,你跟朕说没用。”
“臣跟太子殿下说了,太子殿下不听。”晏殊拿赵旸毫无办法。他说太子殿下一句,太子殿下能回他三句。打吧,不是他打不得,而是太子殿下并没有错,他想打也打不了。有时候,他强硬地给太子殿下多说点东西,太子殿下直接不听。“官家,臣担心,太子殿下太过好武,而不好好学文。”
“晏相,这个你就不能担心。”宋仁宗宽慰晏殊道,“旸旸毕竟没有耽误他的学业。”
晏殊见宋仁宗维护偏袒太子殿下,也不好再继续说,因为再说也没用。
“太子殿下小时候明明非常聪明好学,臣教他什么,他就乖乖学什么,怎么现在不听话呢。”
听到晏殊这句抱怨的话,宋仁宗好笑道:“旸旸说,那是因为他小,好忽悠,所以才会任由我们教他。现在,他大了,不好骗了,所以不愿意跟我们多学东西。”这两三年,旸旸这孩子不仅变聪明不少,也变得调皮不少,经常让他这个做爹爹又爱又恨。“他还说在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情,他现在这个年纪就是玩的年纪,但是他却任务超标地学了不少东西。”
晏殊无奈地摇了摇头:“太子殿下是大宋的储君,他与一般的孩童不一样,他从小就应该多学东西,这样长大了才能肩负起到大宋的江山。”
“晏相,旸旸还太小,你现在跟他说这些,他是无法理解的。等过两年,他长大些就会主动学的。”宋仁宗从小被逼着学各种各样的东西,别说好好玩过,就连休息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他不想让旸旸跟他小时候一样。再说,他还活得好好地,不需要旸旸从小就非常辛苦。
晏殊听到宋仁宗这么说,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
“听官家的。”
“晏相留下来跟朕一起用午膳吧。”每次晏殊来找宋仁宗告状,宋仁宗是有些心虚的。
“谢官家。”晏殊觉得还是官家小时候听话,太子殿下没有官家小时候乖巧。
正在曹家用午膳的赵旸,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阿嚏!”
听到太子殿下打喷嚏,曹班他们都吓到了,心里十分紧张:“快去叫大夫。”
“等等。”赵旸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对曹班微微笑了笑,“叔祖父,我没事,应该是晏相在爹爹面前告我的状。”
“太子殿下,近日天气有些寒冷,您又吹了风,还是叫大夫看看吧。”不是曹班他们小题大做,而是他们真的担心赵旸受了风寒。如果太子殿下在曹家病了,官家一定会怪罪的。
赵旸也知道曹班他们担心他,但是他们有时候太过惊弓之鸟。
“叔祖父,我真的没事,一定是晏相跑去跟爹爹说我坏话。”说完,他不高兴地撅起小嘴巴,跟曹班他们埋怨道,“晏相最喜欢向爹爹告我的状。”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晏殊竟然是个告状精。
曹班说道:“太子殿下,晏相也是为您好。”
“叔祖父,你错了,晏相是觉得我太过好武,而不好好学文。”赵旸撇撇嘴说,“他可不赞成我跟你们学武艺、学兵法。”
曹评皱了皱眉头说道:“他凭什么不赞成?”
曹诱沉下脸说道:“他们文臣就是看不起我们武将,处处想打压我们武将。”
曹许一脸气愤地说道:“这些文臣太讨厌了。”曹许比赵旸大两岁,他现在是赵旸的伴读,也是赵旸的玩伴。“殿下,你就学武艺和兵法,然后气死他们。”
赵旸对曹许他们笑了笑说:“不管晏相他们怎么说,兵法和武艺,我非学不可。”他还没有长大,在他的教育上面就出现了文武对立。虽然他才刚刚启蒙没多久,但是在两年前,他就来曹家学习武艺和兵法,因为这事,文臣们当时还暗搓搓地在他爹爹面前黑曹家。
曹班劝说道:“殿下,晏相毕竟是您的先生,您日后还是要好好跟他读书。”见太子殿下这么亲近他们曹家,看重他们武将,曹班他们心里是非常高兴的。但是,太子殿下如果太过亲近他们武将,而不好好读书,那些文臣们又要闹了。
他们不怕文臣们闹,也不怕跟文臣们斗,但是他们不想连累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被文臣们非议。
“叔祖父,我有好好地跟晏相读书,但是晏相这个人太贪婪了。”赵旸拧着眉头,小脸上是满满的不乐意,“他见我聪明就想多教我东西,他恨不得我每天十二时辰都跟他读书,但是我不想十二个时辰跟他读书。我除了读书,还要跟你们学习武艺和兵法,还要跟师兄学习佛法。再说,我现在还小,才刚启蒙没多久,他就想教会我四书五经,是不是太过分了?”
曹班听到赵旸这么说,在心里笑道,太子殿下这是在他自己聪明,还是在埋怨晏相教他的东西多。
“我才学《论语》的学而篇,晏相就想教我学为政篇、八佾篇、里仁篇,你们说他贪不贪婪?”他就算聪明,也不能一股脑地教他这么多吧。虽然他都能听懂,但是并不代表他想学。
曹许他们动作一致地点头:“太贪婪了。”
“叔祖父,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赵旸做熊太子,就是为了让文臣们知道他这个太子不是他们想要的乖巧听话的太子,也不是他们能拿捏的太子。
曹班听到太子殿下这么说,心里便放心了,轻点了下头:“殿下,曹家会一直是您的后盾。”
曹评他们连连点头:“殿下,不管您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您。”
“我知道,我们继续用膳吧。”赵旸说道,“用完午膳,我们继续比弓箭。”
曹许说道:“殿下,我不会再输给你。”他明明比太子殿下大两岁,明明比太子殿下先学弓箭,但是却比不上太子殿下,真的是太气人了。
“阿许,你不是我的对手。”赵旸的体内不愧有曹家的血脉,在武艺和兵法上面的天赋非常卓越。曹家跟他差不多的大的孩子都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不是曹评和曹诱比他大十几岁,他们也也不会是赵旸的对手。
在弓箭上,赵旸因为年纪小,暂时不是曹评和曹诱他们的对手。但是,在兵法上,曹评和曹诱不是赵旸的对手。
曹评和曹诱自以为他们熟读兵书,没想到却输给了年幼的太子殿下,这让他们很不服气,但是不服不行。
“殿下,下午比箭,我一定不会输给你。”曹许每次都这么说,但是每次都输给赵旸。
“阿许放大话是没用的,你哪次不是输给我。”
“我这次一定不会输给你。”
在曹家用午膳,没有宫中那么多的规矩。他们用膳的时候,是可以说说笑笑的。
说说闹闹地用完午膳,曹评和曹诱就邀请赵旸下棋。
棋局如战场。
“大表兄,你们要跟我下棋也可以,不过总得有彩头吧。”赵旸从棋盒里拿出两颗棋子,扔向空中,随后又用手接住两颗棋子。
“殿下,您想要什么彩头?”曹诱忽然想到什么,表情变得非常难看,“殿下,您不会又要我们出去随便逮一个人说他长得丑吧?”
每次跟太子殿下下棋或者玩别的东西,太子殿下弄出来的彩头千奇百怪。前几日,他们下棋输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让他们出门后遇到第一个人,就向那个人说“你长得好丑”。
他们出府后,遇到两个粗壮的男人,跟他们说“你长得好丑”,他们气得揍他们。幸好他们跑得快,不然真的要被揍了。
“不啊。”赵旸伸出手指轻轻地摇了摇,“这个玩过了,再玩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曹评和曹诱听到太子殿下这么说,两人心头顿时一沉,心底涌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太子殿下,您又想玩什么?”别看太子殿下年幼,但是鬼主意却非常多,尤其是捉弄人的鬼主意非常多,并且层出不穷。
看到曹评和曹诱害怕的小模样,赵旸对他们善良地笑了笑:“放心,这次不会让你们出去说别人长得丑。”
曹评和曹诱不相信太子殿下会这么好心,他们之前在太子殿下身上可是吃了不少苦。太子殿下的话,他们不能全部相信。
“太子殿下,您不要卖关子了,直接说您想要什么彩头。”
赵旸对曹评他们纯良一笑:“这次不为难你们,如果你们输了就去樊楼给我买好吃的,这个可以吧?”
“真的只是去樊楼买好吃的吗?”不怪他们不相信太子殿下,而是他们被太子殿下骗了很多次。
赵旸点点头:“这次不骗你们。如果我输了,我也去樊楼给你们买好吃的。”说完,他双手抱胸,故意挑衅曹评他们说道,“大表兄,你们不会怕了吧,怕再次输给我吧?”
曹诱最不经激,立马就上当了:“谁怕你了啊。”这次的彩头是买樊楼的好吃的,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那就来下吧。”
曹诱撸起袖子说道:“来,这次我一定不会输您。”
赵旸和曹诱坐了下来对弈,曹评他们几个人站在一边观看。
半个时辰不到,曹诱输给赵旸,而且输得一败涂地。
曹诱虽然不甘心输给赵旸,但是还是输得心服口服。
“殿下,您要吃什么?”曹诱说完,想到自己的没有多少钱,赶紧补充道,“殿下,我没有什么钱,您不可能吃太贵的东西。”
“放心,我不会吃太贵的东西。”赵旸说完,看向曹评,“大表兄下吗?”
“下。”
曹评如今十六岁,长成了一个偏偏少年郎,是汴京城里无数少女的梦中情郎。
赵旸把玩着棋子,表情不怀好意地看着曹评:“大表兄,我们两个下棋,彩头得换。”
看着太子表弟笑得跟狐狸一样狡猾,曹评心中顿时警惕了起来,略微防备地问道:“太子殿下,您想做什么?”
赵旸扬起嘴角,对曹评笑得非常灿烂:“大表兄,如果你输了,你就去大街上,遇到第一个人,不管是男是女,你要深情款款对他|她地说【我心悦你】。”
曹评:“……”他就知道太子表弟没安好心。
“好啊好啊。”曹诱和曹许立马鼓掌赞成,“殿下,你这个主意好。”
赵旸笑吟吟地看着曹评:“大表兄,敢不敢赌?”
“殿下,如果您输了,您该如何?”曹评有时候想,姑姑是那么正经端庄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太子殿下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儿子。
“我任你处置,怎么样?”赵旸弹起手中的棋子,又伸手接住棋子,“大表兄,你不会不敢吧?”
曹评好笑地看着赵旸:“殿下,我不是二弟,不吃您的激将法。”
“也是,大表兄毕竟比我大十岁,一直输给我一个六岁小娃娃是很丢脸。”赵旸说着,就把手中的棋子弹到棋盒里,“大表兄不敢再跟我下棋也是应该的。”
虽然知道太子表弟是在激他,但是曹评还是乖乖上当了。
“好,我和您下。”就算他不答应,太子表弟也有其他的法子逼得他不得不下。
“大表兄爽快。”赵旸对曹许他们扬了扬眉,“你们做见证啊。”
“殿下放心,我们一定会秉公做见证的。”曹诱说完,还不忘坑他哥,“殿下,您这次一定要赢我哥哥,我们想哥哥去跟女子表白。”
曹诱这句话得到其他人一致赞同。
曹评被一群看好戏的弟弟们给气笑了:“你们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嘿嘿嘿,大哥,我们还没有看过你向女子表白。”
“大哥,你要是跟一个女子表白,一定会轰动劝汴京城的。”
“说不定是男子呢。”曹诱笑得非常奸,“说不定大哥要对一个男子表白。”
“那到时候更轰动了。”
“我这次不会输。”曹评平日里待人亲和,没有太强的胜负心,但是在此刻,他有了强烈的胜负心,他可不想对一个男子或者一个女子表白。
“大表兄,你先下。”
“殿下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大表兄请。”
曹评的棋艺在同龄人中是属于佼佼者的。他心思细腻,观察入微。曹班下棋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的棋风就跟他人一样温和,不够犀利。而,赵旸的棋风却非常凌厉。虽然这几年,赵旸一直在跟空净大师下棋,棋风变了不少,不是一味的进攻,但是还是非常锐利。
为了不输,曹评这次要比以往变得强势了不少,不过最终还不是赵旸的对手。
赵旸不动声色地给他设下陷阱,引诱他一步步掉进他设好的陷阱。曹评一步步掉进赵旸的陷阱里,并且毫无所觉,等到最后他输了,他才发现自己中计了。
每次跟赵旸下棋,曹评都会被吓到。这次,被赵旸吓得毛骨悚然,因为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殿下,我输得心服口服。”太子表弟才六岁,但是心机和城府却极深,怪不得爹爹总是说太子表弟太过聪明。
“大表兄,履行赌约吧。”
曹评愿赌服输:“好,我现在就去。”
曹诱他们起哄了起来:“大哥真男人。”
曹评在弟弟们的“簇拥”下来到门口的大街上。当然,他的眼睛被蒙住了。
赵旸数了一、二、三后,元松摘掉蒙在曹评双眼上的布。
这时,曹评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他要表白的人。
他的运气不错,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个女子,不是男子。虽然这个女子身穿男装,但是却极为清秀。
她突然被曹评表白,直接呆住了。
曹评表白完,连忙向这位女子赔礼道歉。
这位女子好气量,得知曹评是被弟弟们捉弄来向她表白,并没有怪罪曹评。
赵旸见曹评满脸通红,就打趣他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姑娘。他还说曹评年纪大了,该娶媳妇了。
曹诱他们附和赵旸的话,一起笑话曹评。
曹评被弟弟们弄得整个人都要烧着了,追着弟弟们打。
赵旸跟表兄弟们玩闹了一会儿,就去午睡。
午觉睡醒后,赵旸跟着表兄弟们一起练习射箭。
曹许跟赵旸比了比射箭,没有任何意外地输了。
赵旸跟曹许比完箭后,就专心致志地练习。他双手举着弓,不怕辛苦地,一箭接着一箭地练习。
曹班站在一旁见太子殿下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心中很是欣慰,同时又非常佩服。
两年前,太子殿下来曹家学习武艺和兵法。他一开始觉得太子殿下吃不了学武艺的苦,很快就会放弃,但是没想到太子殿下坚持下来了。不仅如此,在学武过程中,太子殿下竟然一声苦都没有叫。
练习射箭的时候,太子殿下的手多少次被擦伤,但是太子殿下一点疼都没有叫,继续坚持练习。每天练习射箭几百次,双手酸痛不已也不放弃。
曹家的孩子在太子殿下这么大的时候,没有一个像太子殿下这么能吃苦,哪怕是当年的皇后娘娘也没有太子殿下这么刻苦勤奋。
赵旸练习到申时四刻才结束,他得回宫了。
“叔祖父,我明日就不来了,明日我该跟晏相读书了。”明日他再让晏相扑空,晏相怕是会来曹家抓他回宫。“我明日再不读书,晏相就要来曹家找你们要人了。”
“臣知道了。”曹班并不怕晏殊来曹家要人,不过现在还没有必要跟晏殊他们闹。
“叔祖父,我说的沙盘尽早弄出来。”赵旸嫌弃宋朝军营中弄得沙盘不够好,就把后世用的军事沙盘画了出来,让曹班找人按照这个标准制作沙盘。
“是,殿下。”
“对了,我过两日过来想检查下我的亲卫军,看看他们训练得怎么样。”
“是,殿下。”
“那我走了。”
“殿下慢走。”
曹许是赵旸的伴读,自然要跟着他一起回宫。曹评和曹诱他们并不是赵旸的伴读,所以不用跟他回宫。
赵旸他们一回宫,并没有回他的东宫,而是先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里。
春玉见已是酉时初,但是太子殿下还没有回来,心里不禁有些担心。
“娘娘,太子殿下今晚不会不回来了吧?”
曹皇后正在看书,听到春玉这个问题,手中翻页的动作微微顿了下,随后说道:“不会的。他要是不回来,会提前派人来说。”
“嬢嬢,我回来了。”赵旸人还没有走进坤宁宫,声音却先传到了坤宁宫。
曹皇后听到儿子的大嗓门,失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说完,她放下手中的书,朝门口走了过去。
赵旸走进坤宁宫,看到曹皇后,立马朝她跑了过来。
曹皇后张开手,抱住撞进她怀里的儿子。
赵旸双手抱着曹皇后的腰,仰着小脸对她说道:“嬢嬢,我回来了。”
跟在赵旸身后的曹许向曹皇后行了个礼:“见过姑姑。”
曹皇后见儿子额头上的有汗,从袖子里拿出手绢,动作温柔地给儿子擦了擦汗。
“先去沐浴,换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再用晚膳。”曹皇后见儿子的衣服没换,就知道他没有回东宫,直接来了坤宁宫。
“我现在就去。”赵旸对曹许招了招手,“阿许走了。”
福宁宫里,宋仁宗得知儿子回来了,就前往坤宁宫。
等赵旸沐完浴出来,见宋仁宗来了,就跑进他的怀里,坐在他的腿上,毫不客气地指使他爹爹说:“爹爹,我手臂酸,你快点给我按按。”
宋仁宗伸手捏了捏儿子肉乎乎的小脸,没好气地说道:“你还真是不客气啊。”说完,就非常“乖巧”地伸手给儿子捏了捏手臂。
每次练完箭,赵旸的一双手臂都非常酸痛。他被宋仁宗按捏地又疼又爽:“嘶……”
听到儿子抽气声,宋仁宗十分心疼,手中的动作不觉变轻了。
“很疼?”
赵旸噘着嘴,小表情十分可怜地说:“很疼的。”
“很疼就不要练了。”宋仁宗是舍不得儿子吃一点苦。
“爹爹,你按重点。”
“你不是疼吗?”
“越是疼,越是要按重一点。”赵旸疼得龇牙咧嘴,“爹爹,我得继续练。”
“不是疼吗?”
“疼也得练,不能半途而废。”赵旸抬手拍了拍宋仁宗的脸,“爹爹,这点苦,我还是能吃的。”他现在每天好好练箭,以后上了战场就能多保一次命。
两年前,宋仁宗就劝说赵旸不要练箭,但是赵旸不听,他也不好再阻拦,只能任由他练。
宋仁宗跟曹班一样,原以为赵旸练一段时间就受不了,会自动放弃。没想到赵旸这一练,就练了两年。
“爹爹,你给我多按按,我就不疼了。”
宋仁宗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你啊……”
给赵旸按了一会儿手臂,曹皇后才叫人摆膳。
宋仁宗坐在上桌,曹皇后坐在他的右下方,赵旸坐在他的左下方,曹许坐在赵旸的身边。
赵旸明明自己能吃饭,但是却不好好吃饭,一直让宋仁宗喂他吃饭。
宋仁宗也纵容他,亲自把饭菜喂进他的嘴里。
“晏相今日又向朕告状了啊。”宋仁宗夹起一块肉喂进赵旸的小嘴里,“晏相让朕好好地教训你。”
赵旸把嘴里的肉吃了下去后,鼓着脸说道:“晏相他堂堂一个宰相怎么总是喜欢告状啊。”
“你要是好好读书,他就不会再告状了。”宋仁宗见儿子吃的满嘴都是油,从怀里拿出巾帕,仔细地给儿子擦了擦嘴,“你自己说说你几日没有跟晏相读书了。”
“不就两日么。”赵旸嘿嘿地笑了两声,“我故意的。”
“你这是在故意欺负晏相啊?”
赵旸一听这话,不满地撇了撇嘴:“是晏相故意欺负我吧。他见我聪明,就想让我多学东西,凭什么啊?”
宋仁宗说不过儿子,懒得跟儿子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明日不许再让晏相扑空了。”宋仁宗点了点赵旸的额头,“明日,晏相再看不到你,会亲自去曹家抓你的。”
“明日我会读书的,不然我今晚就不会回来了。”赵旸奶凶奶凶地说,“明日我得跟晏相说清楚,让他不要再欺负我。”
曹皇后听着儿子这番“颠倒是非”的话,无奈笑道:“晏相也是看重你,才想要多教你东西,你应该感谢他才是,怎么还埋怨起他。”
“我才不要他多教我。”赵旸非常不领晏相这片好心,“嬢嬢,你信不信,我明日跟晏相说我愿意跟他多学,他一定会在一天之内教我学完《论语》,然后马上教我《孟子》。”
曹皇后被赵旸这番话惊到了,“不会吧?”
赵旸表情认真地说道:“会的,晏相一定会的!”
“你不是早就把《论语》学了么,你怕什么?”在赵旸今年正式启蒙之前,赵旸这两三年跟宋仁宗、曹皇后、空净大师学了四书,而且都全部学完了。虽然他们只是教了赵旸一些皮毛,但是赵旸的确全部囫囵地学了一遍。
“我不怕,但是我不想多学。”赵旸哼了哼,“我可是非常忙的,还要学习其他东西,哪能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读书上面。”
“你忙什么?”宋仁宗捏了捏儿子的小嘴巴,“忙着爬树掏鸟窝吗?”前两日,赵旸没有去曹家学习武艺和兵法,但是也没有老老实实地跟晏相读书,而是跑去爬树掏鸟窝,晏相找了很久才找到他。
“我不是掏鸟窝,我是看看鸟窝里有没有蛋。”被翻旧账的赵旸有些不高兴了,“老赵,你这是在帮晏相说话吗?”
被儿子叫“老赵”,宋仁宗不仅不生气,还对儿子讨好地笑了笑:“朕没帮晏相说话。”
曹皇后轻轻地瞪了一眼儿子:“旸旸,不许没大没小。”
宋仁宗帮赵旸说道:“没事。”说完,又夹起一块肉喂进儿子的嘴巴里。
用完晚膳,宋仁宗拉着儿子下了一会儿五子棋。下完五子棋,又考问了下儿子的功课,见儿子全部答对,就没有再考问。
“对了,欧阳修快要回来了。”
“修修要回来了?”赵旸满脸惊喜,“他什么时候回来?”
“最快半年后回来。”宋仁宗笑道,“他这三年在滁州做的很不错。”
“太好了。”赵旸欢喜道,“那包包他们呢,也要回来了吗?”
“包拯他们要晚一些,要明年才能回来。”宋仁宗又盼着包拯他们回来,又怕包拯他们回来,“欧阳修先回来,他可是写信给朕了,说他回来想做你的先生。”
“啊,做我的先生?”赵旸面露不解,“修修为什么想要做我的先生啊?”
“欧阳修觉得晏殊一个人教不好你,所以毛遂自荐地要做你的先生,你意下如何?”宋仁宗笑着说,“欧阳修非常有才华,他也能教你。”
赵旸没有急着答应,而是眼珠子转了转。
宋仁宗瞧着儿子一双眼滴流滴流地转个不停,就知道儿子在打什么坏主意。
“怎么,不想让欧阳修教你?”
“那就让修修做我的先生吧。”赵旸想了想,觉得他多一个先生没有什么坏处。再说,有修修这个先生,说不定能制衡晏殊。
“范仲淹也想做你的先生。”
“啊?”赵旸惊了,随后他手指着自己,“我是香饽饽么,怎么一个个都想做我的先生?”
“范仲淹也觉得晏相教不好你,所以想要亲自教导你。”宋仁宗在想,晏殊到底怎么得罪范仲淹他们,怎么一个个都觉得晏殊教不好赵旸。
“好啊,那就让范范做我的先生。”赵旸说完,想到了韩琦他们,“不会韩韩他们也想做我的先生吧?”
“猜对了,韩琦他们也想做你的先生。”
“行啊,他们都做我的先生吧。”等等,如果韩琦他们都成为了他的先生,那就太壮观了。能让语文上的诗词家们来教导他读书,他这个皇太子也挺牛逼的。
宋仁宗伸手捏了捏赵旸的鼻子,戏谑道:“你倒是来者不拒。”
“韩韩他们都是大才子,一个个才华横溢,他们做我的先生,是我的福气。”能被这么多才华横溢的诗词家们教导,古往今来恐怕只有他一人。
“韩琦他们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会非常高兴的。”宋仁宗心想,儿子跟韩琦他们走得近,说不定韩琦他们教导儿子,儿子肯定愿意多读书。
“那我就等韩韩他们回来了。”赵旸忽然想到明年有秋闱,不知道苏轼他们兄弟连参不参加明年的科举。“对了,爹爹,王胖胖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王安石他们一家人要晚一些,估计还要几年。”宋仁宗很欣赏王安石。这三年多来,他一直关注王安石在舒州做的事情。王安石做的很不错,不过舒州那边情况复杂,想要在两三年来做出一番成绩来不容易。
“好吧,那我再等王胖胖几年。”
宋仁宗还有劄子要批,陪赵旸在坤宁宫坐了一会儿就回了福宁宫。
等宋仁宗离开了,曹皇后仔细地询问赵旸今天在曹家做了什么。
赵旸和曹许把曹评向一个陌生女子表白一事跟曹皇后说了说。曹皇后虽然被逗笑了,但是还是觉得儿子太调皮了。赵旸表示说不定给曹评找了一门好姻缘。
一开始,赵旸是希望福康公主能嫁到曹家,这样她就不会受委屈,但是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
不说宋仁宗不同意福康公主嫁到曹家,就是曹家也不愿意娶一个公主,因为驸马不能参政。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曹家是个大家族,人际关系复杂,再加上又参与权力斗争,福康公主嫁过去也不一定是好事。
还是看福康公主喜欢哪个吧,让她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吧。
陪曹皇后说了一会儿话,赵旸就向她告别。
“嬢嬢,我回去了啊。”
“明日乖乖地在东宫等晏相,不要乱跑。”曹皇后叮嘱道。
“我知道了,嬢嬢。”赵旸朝曹皇后挥了挥手,“嬢嬢,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曹皇后把赵旸送到坤宁宫门口,又叮嘱他一番,让他晚上早点休息。
今年年初,赵旸就从坤宁宫搬了出去,搬到了他的东宫。
一个人住偌大的宫殿,赵旸还是非常爽的,毕竟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回到东宫,大白和大黑就朝赵旸跑了过来。
大白还是之前那只大白鹅,这几年也一直跟在赵旸身边。前段时间,大白顽皮弄伤了翅膀,所以这两日去曹家并没有带它去。
这三年来,大白不仅长大了不少,而且还越发凶狠。宫里不少人都被它叨过,就连大臣们也被它叨过。
大臣们和宫人们见到大白,都会吓得躲得远远的。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谈鹅色变”。
大黑是一个山羊,全身雪白。赵旸恶趣味地给它取名为“大黑”。大黑是赵旸一年多前在街上捡到的,后来买了下来。
他原本买回来吃的,但是见大黑和大白一样有灵性聪明,就当做宠物养了起来。后来,他发现大黑还能当坐骑,就把大黑当做他的“马”。
赵旸还特意让宫里的匠人给他打造一幅羊鞍,这样他骑在大黑身上会很舒服。
大白和大黑跟赵旸亲热了一番,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它们的小窝。
“大白、大黑,明日晏相来找我,你们吓吓他。”
大白和大黑像是听懂了赵旸的话,对他叫了两声。
交代完大白和大黑,赵旸去了书房,看书、练字。
虽然他不愿意跟晏殊多学东西,但是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他都会认真地看书,认真的练字。
亥时,赵旸才睡下。
翌日,巳时初,晏殊下了早朝,就急急忙忙来到东宫。
他刚踏进东宫,就见大白和大黑朝他跑了过来。
赵旸站在窗边,见晏殊被大白和大黑追得满院子跑,很不厚道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