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焕有这个底气跟大理寺对峙,就算他不是国丈,他也会如此硬气,这就是他的风骨,在作为政敌的时候,你会非常的讨厌,但是成了盟友,那你就的拍手称好。
其实大理寺隶属于刑部之下,宋初曾经废掉了这个衙门,神宗时期又起复,但大理寺只有审理权利,没有决断权利,决断权最终还是在刑部的手里。
当然,大理寺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刑部的决断如果他们认为不对,可以上奏官家。
邢焕这一声吼确实把大理寺来人吓了一跳,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晁盖和刘唐那是得到了杨浩的吩咐的,根本没反抗,就跟着走了。
把个邢焕气的直跳脚:“老夫与你们同去……”
这边得到了杨浩的吩咐,大理寺也是得到了赵杞的嘱托的,不管是谁横加阻拦,都可以直接拿下,于是乎……
大理寺监牢之内,早早就到了李茂春见到了晁盖还热情的打招呼呢:“哟,二位哥哥来了,看来咱们要在这里打打牙祭了。”
晁盖是个重情义的,知道是自己连累了李茂春,拱了拱手:“兄弟,大恩不言谢,今日是哥哥连累了兄弟,待到出头之日,哥哥请你吃酒。”
大家住了个邻居,到也不显得寂寞,这里的环境总体说起来还是不错的,毕竟普通百姓的案子是到不了这个层次的,能被大理寺出手的案子,涉及的人就没那么简单了,谁敢说这人死定了还是一翻身就出去了?
要是在这里受了委屈,人家一翻身出去了,依旧身居高位,那大理寺就要吃挂落了。
就连这里的狱卒都很清楚这个道理,不会像是影视剧里那种丑恶嘴脸,他们十分清楚该如何对待这里的人,也知道人家有什么事也会打点,该拿的拿,不该你动的绝对不要动,要不然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大理寺卿杜充是压根没想到邢焕也跟着来了,听到手下汇报,登时就愣住了:“这老东西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匆忙汇报给了景王赵杞,赵杞的回复也很快,既然他要来,那就让他来便是了。
赵构最后决定,责大理寺卿杜充和御史中丞何铸一起审理这件案子。
杨浩没有在让苏苑和吴用这这件事上耗费精力,因为没必要,其实如果赵构要一个痛快的,简单的结果,直接定案斩了晁盖和刘唐都行,为什么还要这么麻烦的去审呢?
既然你要走这个过场,那就玩一玩便是了,他也明白,自己的政敌不是赵构,而是赵杞,甚至说赵杞以及他背后的一群人。
而至于赵杞背后都有谁,杨浩不知道,他更关心的是拓俊京能购买多少军备,如何在暗地里挑起高丽的内乱,或者是驱使高丽东征倭国。
说到底还是格局的问题,天朝总是有那么一群人,不管是外面有没有强敌环伺,也不管内部的百姓死活,他们看中的只有自己的权利,从皇族到士族,包括一些寒门崛起的,都有这样的人,被权利蒙蔽了双眼,根本不管百姓,更不管这个王朝的存续问题。
当然,这个案子的本身,杨浩是不会不管的,这不是脸面问题,如苏苑所说,官家和这些人不会在意真相是什么,他们要的还是个结果,这个过场就是做给大家看的而已。
仅仅两日,燕青就来了,已经查知了那老妈子就在景王府里,被看管了起来,不过守卫到没那么严。
大理寺这边也开始了审理,杜充亲自审理,问的问题却是精挑细选的,只是问了晁盖和刘唐,是不是那姜富贵是因为他们致死的。
是不是因为一个女人而导致的争执?
是不是大家都喝了酒?
几个模糊的问题问完,直接定案,不问了,就这样了,将结果直接递交官家完事,毕竟赵构钦点的案子,可以直接越过刑部尚书吴择仁。
全程何铸都没怎么说话,像是一尊泥菩萨一样,到好像也是受到了谁的叮嘱一般。
反正就是大家都很默契的准备把这晁盖刘唐和李茂春直接钉死,至于说邢焕……
在大牢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反正也不搭理你,还把他和晁盖三人分开了,压根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形。
何铸没有出幺蛾子,这让杜充很是高兴,这算是为景王立下大功一件了,要知道杜充是个什么人,南宋时期做过宰相,但是最终因为怕死成了南宋的叛臣,成了金人的走狗,这样的人……呵呵……
他是知道何铸这个人,说刚正不阿算不上,但何铸绝对清流一派的,这一次何铸也不多言,原本是一件很耐人寻味的事情,不过他也没那个时间去仔细的琢磨。
大理寺审理完毕,杨浩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冷笑了起来:“呵呵,这杜充到是连最基本的脸面都不要了,不过这样也好,省了不少麻烦,小乙,开始吧。”
蜉蝣的强大就在于无孔不入,现在回头想想,杨浩都觉得当初弃皇城司而组建蜉蝣是一个多么明智的选择,只一个时辰的时间,汴京城的大街小巷,勾栏瓦舍里到处都在讨论姜富贵之死的事情。
杜充很清楚,拿到了供状,他也不能直接去赵构那复命,这是隔着锅台上炕,先是去了赵杞那里,赵杞对他的工作效率还是很满意的,当然,对他这个态度也是满意的,带着杜充直奔皇宫。
就在两人入宫的这个时间里,大街小巷的议论已经愈演愈烈了起来,已经不单单是姜富贵强抢民女的事情了,到处都在说民政院的晁盖大人,刘唐大人,那都是为民办事的好官,说那开封府的李茂春治下的区域连盗贼都没有,这样的好人怎么可能去杀人?
随后各种阴谋论就出来了……
“你们知道吗?那姜富贵是现在最受宠的姜贵妃的兄长,那姜贵妃现在怀了龙种了,不得了了,她的兄长死了,怎么会善罢甘休的?”
“嘿,兄台这么说就对了,要不然那姜富贵怎么敢强抢民女的。”
“你们还不知道吧,那姜贵妃现在在后宫是飞扬跋扈,这一次连皇后娘娘的父亲邢焕大人都给下了大理寺的大牢了,我看啊,这后宫怕是要换了主人了。”
“你们这才知道多少?我告诉你们啊,不只是这么简单的,听说姜贵妃这一次是勾结了景王,两人坑壑一气,这是要变天啊……”
这个话题就严重了,坐在家中的郑居中一直都观望着这件事,和他一起的还有杨时等几个老臣,府里的官家时不时的回来说一下情况,这街头的议论越来越厉害了,终于是牵扯到了景王赵杞的身上。
郑居中听了这些之后,眉头紧锁,他很清楚,这谣言再传下去,就该成了景王要造反的味道了,而且后宫不靖啊,这也是个大问题了。
事实上,这件事他原本就是个观望的态度,晁盖如何,刘唐如何,李茂春如何跟他没半点关系,他要看到的也是结果,所以何铸才会摆出那么一副态势,但现在的情况啊……
“走吧,咱们入宫吧,此事该停下了。”
这话自然是说给杨时听的,杨时也是面容严肃,点着头:“自当该如此了。”
有些话两人没说,但都在琢磨,这传言起的这么快,很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这人是谁,不言而喻,只是两人就是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官家,大理寺审理姜富贵一案已经有了定验,这是供状,晁盖,刘唐,李茂春对杀人一事供认不讳,还请官家过目。”
速度很快,赵构也很欣慰,没有横生枝节,把这件事了了就很好,只是供状刚呈送到他面前,就有内侍匆匆进来,低声对他说:“官家,皇城司戴宗大人在偏殿求见,称有要事启奏。”
戴宗没有直接来这里,很明显是有些事不想要更多人知道,赵构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让赵杞和杜充在这里等着,匆匆到了偏殿。
“戴宗,有何事来奏?”
“官家,大事不好了……”
确实大事不好了,一个真正的昏君才不会考虑民愤这件事的,但是赵构还不算是个彻底的昏君,听了赵构将市井的议论说了,登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该死……”
狠狠的攥了攥拳头:“让你查问的姜富贵之事可有眉目?”
“回官家,臣查问过,姜富贵却有强抢民女一事,那一起的三名开封府差役已经被臣锁拿了,不敢声张。”
“好。”赵构的脸色更加的阴沉了下来:“你且先等等,等朕处理了一些事情再吩咐你。”
回到正殿,脸色阴沉,看的赵杞和杜充都是心里咯噔一下。
“杜充,朕问你,民政院的邢焕邢大人可是被你们大理寺锁拿了?”
“呃……”杜充略微迟疑:“邢焕大人曾阻挠大理寺拿人,故而……”
“朕就问你是不是锁拿了?”
“是,官家,邢焕大人……哎呀……”
不等他话说完,赵构已经飞起一脚,直接踹在了他的面门之上,要知道,此赵构非彼赵构啊,这个赵构是领兵打过仗的,更是骑马杀过人的,身手不多了得吧,一个高抬腿踹过去还是很轻松的。
“你是吃了熊豹子胆了,连皇后的生父都锁拿了,是不是哪天把朕也拿了去?”
说这话的时候,赵构还特意看了一眼赵杞,赵杞的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他不明白这一眼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外面都在传什么,但是他知道这是有深意的。
连忙说道:“官家息怒,这也是因邢焕大人自己的意愿。”
戴宗带回来的传言啊,赵构不会在乎姜富贵是不是强抢民女了,他在乎的是有人说后宫与景王勾结,更在乎的是要变天了啊。
老赵家的人本来就很忌讳这个,加之又有原太子赵桓和莘王赵植的事情在,赵构最担忧的就是这件事。
更何况赵桓和赵植的死都是赵杞经手的,被人这么一点,他就更加的忌惮赵杞了。
“他自己的意愿?他自己的意愿你们就敢这么做?”
说完又瞪向了杜充,摆出一副恨不得打死他的样子,到是这个时候郑居中和杨时到了,这才解了杜充的围。
只是杜充跪在那里,满脸是血就很冤啊,想说景王殿下,你他么害我啊,不是你说的没事吗?
那郑居中和杨时进来就看到了满脸是血的杜充和战战兢兢的赵杞,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礼毕,赵构很直爽的问道:“执宰来所为何事?”
郑居中躬身说:“官家,民政院晁盖刘唐,开封府李茂春一案,臣以为还有隐情,当择日重审才是。”
“嗯,朕觉得也该如此。”
一见答应的这么快,郑居中和杨时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赵构继续问道:“执宰以为该何人来主审才是?”
得嘞,这下明白了,杜充完蛋了。
“臣以为御史中丞何铸可做主审,此次审理,何铸曾言,内有隐情,怕是已经发现了一些什么。”
“好,就由他来审验,责刑部皇城司监审。”
将一切安排妥当,又告诉戴宗务必将一切都禀报自己,心烦意乱的赵构索性也不处理政务,直接去了后宫姜醉媚处。
听闻官家到来,姜醉媚连忙收拾一番,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臣妾恭迎……”
“朕问你,你可曾与景王有交集?”
“啊……”姜醉媚一晃神:“臣妾只是托景王殿下照看一下兄长……”
“朕再问你,你那兄长强抢民女,为祸百姓,你可知道?”
“啊……这……臣妾不知。”
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的,只是这个时候能承认吗?
“哼……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话,赵构转身而去,姜醉媚一下瘫坐在了地上,彻底的慌了。
到是赵构,出来后直奔邢秉懿处,到了地方,见到落落大方的邢秉懿,颇有些心疼的问道:“国丈被大理寺锁拿了,为何不说与朕知道?”
邢秉懿淡淡一笑:“官家日理万机,为国操劳,些许小事,又怎敢惊动了官家。”
都是一问一答的事情,两个人,两个处事方法,高下立判,赵构听了这话,顿时觉得自己有所亏欠,将邢秉懿拦在怀中:“是朕疏忽了,不要怪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