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王平老奸巨猾,云昊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只是把眼一对,就都明白彼此心里的算盘是什么了。
不过商王平看起来道行似乎还要更高些,明明是求人的一方,但当他意识到云昊有了警觉之后,居然对自己的需求闭口不谈,更是连云昊主动试探去问,都问不出什么了,反询问起云昊他们的来历。
“我们自中原西行,一路征讨,自极西之地渡海,方至此地。”云昊也不隐瞒,以春秋笔法将自己等人的来历说了一遍。
“哦,那咱们能在此相会还真是天意啊。”商王平笑眯眯地说道。
他们出走得早,像后来才传进来的沙门的缘的观念是没有的,但在他们的理念中,最至高无上的就是天意了。
“不错,是天意。”云昊也微笑着附和道。
随后,两人就像赌气看谁先开口谈正事一样,都只管一个劲地说起了没营养的废话,不过筵席上呈送上来的商人的特色饮食,还是吃得云昊等人食指大动,也算得上宾主尽欢了。
和唐人惯以冷淘(面条)、胡饼、黍角(饺子)等面食作为主食不同,殷人的主粮,更加偏向于米一类,黍(黄米)和粟(小米)是他们餐桌上的常客,而黍又比粟更贵重,有贵黍贱粟之说。
此时商王平的家系虽然东渡美洲,但显然他们当年也是带上了自己作物的种子的,并未受到本地饮食的影响,作为贵族饮宴的一部分,此时摆在云昊他们面前的,就是黄灿灿还散发着黍米香气的黄米粥,用殷商特有的高脚碗盛放着,色香味俱全。
而除了填饱肚子的谷物之外,商人饮食中的肉类也相当丰富。
在欧亚大陆的时候,猪、狗、鸡、绵羊、山羊、牛和马早就可以获得,水牛与鹿已被驯化。狩猎规模很大,人们用网捕捉各种猎物,从象、犀牛到兔子和鹿。各种鱼和龟都被食用。
不过昔日牧野一战,商王朝败得仓促,甚至可以说有点措手不及,因此商王平他们东渡时也没什么准备,像牛马这种大型牲畜,自然是不可能带上空间狭窄的船只的,前者还可以通过驯化美洲野牛来弥补,但后者就真的没办法了,因为这个时候的美洲草原上还没有马。
所以此时摆在云昊他们面前的肉食,却是以鱼肉和鸡肉为主,辅以精贵的三牲猪牛羊,这还是因为商王平有求于云昊他们这些贵客,不然对贫瘠高原上的特奥蒂华坎来说,太牢都是要用来祭祀的,寻常人根本吃不到。
而且他们对肉食的吃法也十分特殊,居然是以生食为主,切块、剁碎成肉酱之后蘸着酱料食用,也有炖汤的,但不多。
一开始习惯了吃烤肉的诸多唐人,还看着桌案上的生肉不忍下口,云昊却是很坦然地夹起来吃了一口,笑道:“孔夫子曾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个脍啊,就是指生肉啊,吃吧,没事,味道还不错。”
一边说,他还一边找旁边的侍者讨了点美洲特产的辣椒捏碎了扔在肉酱上,掩盖生肉的腥味。
反正前世穿越前他就是日料店的常客,什么生鱼片刺身、马肉刺身也没少吃,此时对付这些生肉,反倒比其他人更有经验。
实在碰到那吃不下去的,比如生切肝脏之类,他也会喝一口酒来压一压反胃的感觉。
没错,既是宴饮,自然不能无酒。
商人饮酒之风盛行,酒器也很多,几乎任何宴会都要喝酒。
在传说之中,关于商纣王“酒池肉林”的记载就极为著名,甚至直接被和商朝的灭亡联系在了一起。
在甲骨文中,还有“毕酒在病”的记载。毕是商朝武丁时期一名著名的贵族大臣,经常跟随在武丁身边。“毕酒在病”是说毕因为喝酒过度伤了身体,从而影响了他随武丁参加某项活动的事情,可见当时喝酒的盛况。
在《诗经》中也有反映商朝人喜欢喝酒的文字,说商人喝酒时猜拳行令之声昼夜不停。
不过因为缺乏蒸馏技术,商人们喝的酒,并非后世所说的白酒。
此时的酒都是酿造酒,酒精度较低,主要有两种,一种是用粮食酿造的米酒,一种是用水果酿造的甜酒。在河北藁城的商朝酿酒作坊遗址中,后人就发现了大量的桃、李、枣等水果的残留。
不过话说回来,再怎么低度的酒,一直喝人也受不了。殷人似乎又特别喜欢饮宴,借着款待故乡来的贵客的由头,这顿酒宴从日上三竿一直喝到明月东升,几乎每个人都是醉眼朦胧的了。
直到这时,商王平才把云昊等人安排到住处安歇。
要说商王平的诚意也的确是够足的,他给云昊他们安排的,一座叫做特勒米密劳蓬的住宅,这也是一座能够遗留到后世的古迹,可见其恢弘,至少有175个房间,分别围住21个天井和5个大院。
而云昊随行的兵马,也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不过,一进入房间,在确定没人监视之后,云昊神情一振,已经恢复了那种淡淡的威严,虽然脸庞依然通红,但眼神已经一点醉意都没有了。
开玩笑,好歹也是酒宴上的常客,这点低度酒就想把堂堂蛮王灌醉,想得是不是太好了一点?
他想了想,沉声说出了自己的结论:“现在可以肯定了,这些殷商后裔的科技水平,绝对比我们看到的要高,羽蛇神之息,极有可能的确就是他们的杰作!”
“何以见得?”武曌却是真喝高了,可爱地睁着大眼睛,却找不着焦距,只是摇摇晃晃地走向云昊,突然脚底一滑,一头栽进云昊的怀里,然后笑嘻嘻地问道。
云昊环顾一圈,又低头看了武曌一眼,淡然道:“因为在听我说出我们是向西来到美洲时,商王平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甚至连问都没有多问一句,这意味着……他们知道地球是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