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士信……!我突利与你誓不两立!”
突利目眦尽裂,面容扭曲狰狞,身体摇摇晃晃,看着折断的手臂的护卫长,还有一盒子血淋淋的耳朵。他眼里满是怨毒的凶光,嘶声嗥叫,那凄厉尖锐的声音就像利刃刮过钢铁似的刺耳,扎得帐中耳鼓生疼。
他曾想过罗士信不给他面子,拒绝他的要求。但是拒绝就拒绝了,大不了再帮歌逻禄思力垫上一千头牛,以利益巩固麾下第一心腹的忠心。
大唐目前的国策以经济发展为第一要素,农业是农耕民族的基本。发展农业,也是第一国策。比起战马,百废待兴的大唐王朝更加需求耕牛以开垦荒芜的田地,增加粮食产量。因故与唐朝交易的牛马比例中,牛的价值利润远胜于战马。
为此突利广收草原部落多余的耕牛,以便与李唐交易,换取更多的兵器衣甲。族中的耕牛远远的超过部落所需,近段时间因为与大唐的关系渐冷,彼此之间,没有交易往来,存了许多的耕牛,也一直没有交易出去。送给歌逻禄部落两千,换来这个部落的感激忠心还是值得的。
如果罗士信真的看了他的面子,将数额减少到三千,那更加能够向歌逻禄思力证明自己的能耐以及对他部落的关心照顾。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罗士信会用这种方式拒绝,看他的面子多要两千头牛,看他的面子割耳朵打断手,这是**裸的羞辱,**裸的挑衅……
作为突厥信任的汗王,突利只觉得自己让罗士信当着面狠狠的扇了无数个耳光。
“疯子,他是一个疯子!”歌逻禄思力脸色惨白,想起了罗士信恶灵之首这个外号。有着一股发至内心的恐惧……
他活了半辈子。见过不少的风浪:从来没有遇到如此刚硬,如此凶横的人物……
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以他的手段必然会将族人屠杀个干净。到那时他不但会受到主人的谴责,更关键的还会彻底的得罪他。
让一个疯子,一个号称恶灵之首的男人盯着,歌逻禄思力联想到了阿史那部落的悲惨下场……两次出兵,一次一千,一次八千,直接踹掉了一个近乎十万人的大部落。
现如今他就在朔方,离他这个部落不远之处,而且手上握有三万兵马,没由的骨子里升起了一股战栗的感觉。
“我答应了,可汗,我打算答应罗士信的要求!”歌逻禄思力心底已经彻底的虚了,在他看来罗士信就如一条饿疯了的狼,不将狼喂饱,最后倒霉的依然是他。与其挣扎,损失的更多,不如忍痛,将损失降至最低,想着还带着几分幽怨的看了突利一眼,若不是他的到来,也许他早就同意了要求,也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六千头牛,这个数额几乎是他部落中耕牛的总数。
突利身躯巨震,呆了一呆,转过身子,看着一脸无奈的歌逻禄思力,肩膀无力地塌下来。
罗士信是大唐最负盛名的常胜将,是大唐皇帝最看重的女婿,是大唐的镇边大将,在大唐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他与颉利大战在即,决定草原归属的一战即将开打。在这个时候与唐军翻脸,与唐军为敌与罗士信一战,最后得利的只会是颉利。他一直让颉利踩在脚下,难以翻身,好不容易反客为主,好不容易成为突厥的汗王,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与唐朝决裂,百害而无一利。
唐朝的目的很明显,他们是打算让他与颉利两败俱伤,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当初直接的支持弱小的他们对付颉利,便是存着这份不怀好意。现如今他实力已经盖过了颉利,若是颉利愿意向唐朝低头,而他又与唐朝决裂,很容易便会受到大唐的亲睐。
因为大唐而崛起的他,深刻的明白谁才是促成他崛起的关键。若形势互换,他毫不认为他有那个能力应付颉利与大唐这两股强劲的实力。
此时选择与大唐翻脸,他到手的胜利将会逆转,他的未来前途将是一片黑暗。
罗士信那狡猾的小狗,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对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放肆,伤他护卫族人,逼迫他妥协。
突利恨恨地想,猛一转身,喝道:“胆小怕事,泄露我突厥情报,死。”从腰间抽出锋利的弯刀,刀光只一闪,大块的鲜血溅在帅帐由羊皮围成的帐壁上,割了一个耳朵,让罗士信拍断手臂的护卫奚元已经身首异处。
鲜血一滴一滴地自雪亮的刀尖流下,突利直接将血迹擦拭在了袖子上道:“可汗既然这样决定了,我也不勉强。作为突厥的汗王,我不会坐视你们的部落陷入危机。等回到部落后,让人送三千耕牛,以嘉奖可汗对我突厥汗国的贡献。”
歌逻禄思力正为突利的杀伐感到心悸,又见他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急,心中喜惧交加,连连行礼感谢。
“我先回去!”突利收刀入鞘,闭着眼睛艰难地说,这四个字仿佛用尽了最后一点的气力。
此次特地赶来,他除了丢脸,还是丢脸,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歌逻禄思力无言送走了突利,立刻叫来了昌奕,将同意他的要求传达了出去。
罗士信得到这个消息,不以为意的笑了一笑: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
其实面对歌逻禄思力,罗士信并很不确定歌逻禄思力会答应他的要求,只是存着些许赌博的念头,成功就赚的四千耕牛,四千战马,失败则多了三千人头邀功,也是不错。可是突利一来,而且直接出面干涉他们的交易。他便知道有戏唱了。
割耳朵,断手臂,提高耕牛的数量,将一切指向突利。
这关系三千族人的安危,罗士信相信歌逻禄思力不会轻易做决定,一定会有所犹豫。
这时因为突利之故,耕牛变成了六千,数量不增反降,超出了歌逻禄思力的承受范围,将突利推出来承担责任。
突利在这个时候是不可能与唐朝开战的,更不可能来找他的麻烦。对自己闯下的祸,他又不能坐视不理,只能选择忍气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