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在兵卒的护卫下,他与一众家小,以及被迁徙而来的重臣,如韩熙载,徐铉等等,一家老小全部聚齐了,没落下几个。
“君上!”再次相见,所有人都有些尴尬,而对于诸位朝臣而言,已然全部拜下,没有人疏漏。
亡国之灾,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整个人都颓废了,休整了十几日,才缓缓恢复。
他,不过是二十六岁,比李嘉大三岁,前期被旧臣小看,后来天天向中原卑躬屈膝,着实卑微,三节两寿的都要送礼去东京。
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作为旧臣就得行礼,不然何来忠义?
“郎君,此地就是长沙府了,好歹也是食米,咱们也无需改变!”他的旁边,跟着一道丽影,身材丰润,模样可人,一出来,就吸引了码头所有人的目光,但畏惧于兵势,不敢太放肆。
坐船行走了数日,逆流而上,李煜见识了不少的景象,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整个人都感觉到了一股蜕变。
周娥皇温婉地一笑,说的:“妾身这里还剩些金银,他们也不曾拿去,咱们请个师傅也行!”
“也可以!”李煜微微一笑,牵着周娥皇的手,目视远方,自今日起,他就只能是安定郡公,皇帝的身份已经远离他了。
长沙府虽小,但却是他日后安家落业的地界,可不能马虎了。
“可惜,再也吃不到金陵的鹭鸶饼,天喜饼,驼蹄餤,云雾饼了!”李煜颇为感叹道。
年轻人额头宽广,一目重瞳,身材高挺,江风吹拂,裙摆飘飘,望之就不似凡人。
与历史上长久的待在皇位上二十多年不同,如今继位不过一年有余,皇帝的好处没尝到多少,苦楚却应有尽有。
“我寡德无命,非尚书之过!”李煜闻言,心中也是涌现些许酸意,但能从李弘冀时代扛过来的,心机城府还是有的,他强忍着,说道:
“如今圣天子在朝,我又收归宗室,亡国还能存命,且为国公,也算是上天庇佑,且,大唐再兴,我心中更是高兴。”
“诸位,某万万担不起!”李煜连忙推辞,说道:“我不过是安定郡公罢了。”
见到这副模样,许多大臣不由得眼眶通红,莫名想流泪,君臣大义,还是深入人心啊。
徐游有些畏畏缩缩,但最后还是靠近李煜,点头而来,作为李氏的亲近之臣,两代国主的宠幸,他早已经与李氏绑定了,再划清界限,反而是画蛇添足。
“韩尚书何以至此?”李煜吃惊道。
“微臣作为兵部尚书,深受皇恩,上不能尽忠报国,下不能保全陛下,万死难辞其咎!”
韩熙载的一席话,让诸位大臣们纷纷羞愧难当,但眼眸中还有些许恨意,在这个时候,这句话着实诛心。
李煜的一席话,暂且安抚了众人恐慌的心理。
楚国、南汉,南平三国国主依旧好生活着,这让众人心中有底,皇帝还是有仁慈之心的,只要不作,应该能活下来。
随即,一行人登上码头,专人接送,也没什么侮辱性质的献俘,亦或者游行。
用李嘉的话来说,这叫认祖归宗,都是一家人,就不用来虚的了。
迎接李煜的特使身份也特别。
为首的,自然是李嘉的叔父,宗正寺正卿李骏,由于属于宗室的长者,所以封为宣王,陪同他的,还有外李的头头,李修贤,位居宗正寺少卿。
除此之外,长沙府的府尹李淮,属于外支宗室,他也跟随而至,一起迎接李煜等一行人的到来。
可以说,这样安排意欲深刻。
“老族长,这李煜听说一只眼里有两颗眼珠子,这是真的?”李骏平日也不理事,吃吃喝喝,这次被派遣来迎接,心里着实不乐意,他都四十多岁的老者了,作为皇帝的叔父,还要工作,真是烦人。
但李修贤却精神抖擞,他六十来岁,但权欲一向旺盛,他心里着实不甘心,作为宗室,连个爵位也没捞到,当今皇帝真是凉薄之人。
你看高祖多大方,远支的大都封王侯,武后时,就是宗室单薄,所以就乾坤颠倒了,所以,宗室才是皇帝最大的支柱。
但皇帝不领情,反而意味深长地说道:“祖宗有德,大唐方能再兴,但数百年来,宗室繁多,厚待之反而是害了他们,而且非功而王,非议颇多,宗室多才俊,不如参军建功,科举为官,也算是自食其力。”
说白了,就是舍不得爵位。
李修贤无奈,作为岭南李氏族长,知柔公的嫡支,竟然没有爵位,只能不断参与政事,期许获得爵位。
“听说的确如此,人有异象,所以才为国主!”李修贤沉声道。
“那,那可是不详,不好,得好好处理!”李骏闻言有些惊讶,这可是天赐异像,可不能轻易的放过他,这种人,威胁太大了。
天意这东西,可不能马虎。
“宣王勿忧,陛下早有主张!”李淮作为长沙府尹,说实话,权力比二人大太多,但在族中的辈分在这,加上两者一个是皇叔,一个是外李的族长,身份能压死他。
“陛下言李煜身具异象,乃是唐德未衰的征兆,而如今两唐统一,正是天德归一,不必太过于忌讳。”
李淮轻声说道,可谓是安抚了众人,皇帝都不在意,而且还有一套说词在,自然就不需要担心了。
“这次金陵城破,也有个宗室子弟大出风头,一勇当先,咱们宗室多才俊啊!”
李骏笑着说道。
“听闻是江陵那边的,有机会去核实一下!”
“这就是长沙吗?不及金陵万一!”长沙码头,十数艘庞大的船舰缓缓驶来,停泊,其中一艘巨船上,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翘首而望,感慨万千。
“诸位,请吧!”李煜心中强忍着不适,出声道,在人家的地盘,可得小心为上,可不能马虎。
“喏!”众人纷纷起身,唯独韩熙载深躬不起。
今日,他算是真正的解脱了,昔日避祸的“莲峰居士”又回来了,他只能成为一介词人墨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