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口。
王武俊部营地。
军将们已经吃过了早饷收拾妥当,战马武器都检查好了,营夫们正在收拾拆营装车。
王武俊这会儿有些紧张。
紧张的源头就是这里的地势,除了一条狭长的河谷再无通途,前面过去二十多里外就是墙高壁厚的霍邑县城。
手里就只有五千战卒,这让他的心里压力越来越大。攻城打的就是实打实的消耗,拼的是军将们的血勇,除了以血涂墙再无他法。
张军交给他这个任务,说让他过来立功的时候,他还是热血澎湃的多有感激,这会儿他在想张军是不是想趁机弄死他。
太难了呀,根本就不可能嘛。
到不是他临战心怯,确实是太难了。如果交给他的不是五千人而是五万他绝对不会出现现在的情绪。
将士们也不用吩咐,检查收拾妥当便自动自觉的开始列队,排出军阵。
孙福达叼着根牙杖(牙签)走过来:“王将军,大军已准备妥当,可否开拔?”
“孙将军,你,可曾耽心?”
“嗯?耽心何事?可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是,没有。孙将军难道不耽心战事?我等五千战卒尔,虽然未知霍邑城内军将多少,但坚城高墙在此,此战……某实在是无甚把握。”
“王将军可知为何我家郎君要某来协助将军?”
王武俊也是堂堂名将,曾经的一镇军使,说话豪不避讳:“莫不成不是来监军?”
“监军?”孙福达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用手点了点王武俊:“王将军,你忒也小看我家郎君了,监军?真是可笑。”
“那却是为何?”王武俊也愣了。不是监军?那派一员大将随在自己军中干什么?真是帮自己打仗?
五千战卒在此,多这一个人有毛用吗?
“稍候将军自知,此时某却也不知如何解释,不如将军亲眼一观罢。天色不早,还请将军下令开拔。
此去沿水南下,需破霍邑洪洞临汾三城,途一百五十余里,时间尚紧啊,莫要延误了昭义军的发动才好。”
王武俊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一座霍邑城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拿下来,你这一口气安排了三城给我,还要不能延误了昭义军发动。飞过去吗?
王武俊真想摔掉手中的横刀,对孙福达说一句老子不干了,你带着这五千天兵天将去干大事吧。可是不能。
“开拔,拿下霍邑城,老子给你们请功。”最终王武俊还是化悲愤为声音,大声吼出了命令。
大军开拔。因为地势原因,大军也没分什么前中后军,更无侧翼,就是侦骑在大军两侧巡游,只分了前后两军,循着汾水向南而行。
从这里到霍邑后,霍邑以东有一片群山环抱的平地,然后就是一直到洪洞那边地势才开扩起来,是个东西近五十里的河套平原。
那里是养马之地。再往下平原一直延伸到了山口,出了山口就是绛州境域了。
王武俊带着这五千兵马的任务就是摧平霍邑,洪洞,临汾三城,然后一路向南扫荡到山口,在那里侧翼掩护昭义军发动。
武俊心里苦啊。
随着大军走在河谷之中,王武俊一颗心彷佛浸入了汾水之中,很是憋闷。
二十多里没有多远,很快前军就已经暴露在霍邑城的游击骑兵视线中,但并没有发生冲突,对方远远的就跑了,回城去报告了。
这地方想追都没法追,根本也做不到遮蔽战场,只能随他们去了。
等大军抵达霍邑城下,见到的就是满城头的旆旗招展,兵甲森然,几位李部将军正站在城头上看着这边打望,嘴里说着什么。
霍邑城据坐在南北两塬之间,西边对着汾水河谷,东部是平原,现在王武俊大军就是在西城门外。也只有这一门可以攻打,南北门地形跑不了马。
其实不打也能过去,直接奔洪洞就行了,不过那样就得时刻防备着霍邑守军从背后偷袭,一旦腹背受敌,在这样的地形里那真的就是死透了。
王武俊骑在马上远远的往城头上看了一眼,扭头看了看孙福达:“孙将军,可是要即刻攻城?”
孙福达笑了一下,一带马缰走到王武俊并排:“王将军一直疑惑我家郎君着某来军中做甚,将军稍待,马上就知道了。
我凤翔军所为攻城之战,却与王将军你以往所知不同,若是石城还好,此等土城倾刻间便可瓦解。”
孙福达摆了摆手:“大风营。”
“诺。”
几声军哨,大风营越众而出,分散开列出阵式。其余众军不用吩咐,已经在大风营两边熟练的列队,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这里距城还有一段距离,在王武俊的认知中尚不是箭矢能及,不过他也没再问什么,只坐在马上看着孙福达指挥。或者说学习。
“王将军请看,这便是凤翔军的攻城手段。”孙福达看了王武俊一眼,挥手下令:“覆盖城头,一号箭矢,三轮,二号箭矢随后一轮。”
具体的操作有大风团中的校官施令,他们需要计算距离调整箭矢的发射仰角。
很快,在王武俊和对方将军的注目下,大风营弓手们把三轮冒着淡淡青烟的箭矢射上了城头,乒乒乓乓的扎满了墙面,墙头还有城楼。
这种程度的箭雨自然不会有人伤亡,大家都是老兵了,躲的妥妥的,只是有些莫名其妙,还有人赞叹一声此箭射的好远。
很快城头上就飘浮起了一层青雾,呛人的火药味四散开来。
“投车,集中城门处。”孙福达又下一令。
投车手早已就位准备妥当,闻令掌了掌距离便开始发射,这时候城头上已经开始爆炸了,轰鸣声带着浓厚的呛人烟雾升腾起来,夹杂着各种惨叫嘶吼。
不用命令,凤翔军各部已经开始了冲锋。没有人叫嚷,而是个个紧闭着嘴闷头往前冲。都呛过烟,那滋味可不太好受。
密集的爆炸还未停息,城门处猛然爆起几团火球,巨大的爆炸声把远远看着的王武俊都震得耳中嗡鸣。
投车投的炸弹可比箭矢上带着的要大的多,威力和响声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
烟雾已经把城门上下包裹住了,根本看不进去,就听着里面的坍塌声夹着惊呼传了出来。城门直接炸塌了。
夯土墙城门处是最大的隐患,上有城楼压坠,下面悬空而立,炸药在城门洞一爆百分百震塌。
城门正在垮塌,凤翔军已经冲到了,骑兵在远离城门的两端,步军在城门附近,顺着已经倾塌的土墙就冲了上去,根本就不用费什么力气。
墙上的守军被三轮一号箭炸空了,没死的也只剩下了喘气。主要是精气神炸没了,太突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