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我巨唐的江山?”李适眼中发亮,精神相当亢奋,扶着沙盘的护板问了一句,却是不用谁来回答,只是心情激荡之下的自问罢了。
“这便是,朕的江山。”隔了数秒,李适自己回答了自己,情绪已经平稳了下来。
做为皇帝和宰相,在场的人对大唐的万里江山都是熟知在胸,只不过是从来没有这么直观的看到过而已。
谁也不用人介绍,各自在沙盘上寻找自己熟悉的地方,然后上下左右一联动,自然也就看明白了。
韩滉绕着沙盘走了几步,便寻到了采石军几个字,仔细看了一下沙盘上的地形地势城池营寨,点了点头,然后上下寻找。
等他找到京砚山,看到城墙堡垒随着山势江湾连绵不绝,一直抵至建业石头城,不由得老怀大悦,扭头赞赏的看了张军一眼。
这可是他这几年相当自得的事情,修筑堡墙,巩固江防,驱退李希烈五万大军,喝止王韶的不轨。这也是他备受李适青睐的原因。
张军制作沙盘的时候,只是考虑到了各处防务状况,其实还真不是有意的突出韩滉,纯属歪打正着。
李适比较关注的是大唐如今各处边关的情况和地势,李勉关注的是国内诸大州,其他诸人都在寻找自己记忆中的地方,就任过的地方,来对比是不是真实。
张军负着手陪在一边,看着皇帝和诸相的样子,心中还在思索,为什么韩滉和张延赏会在这个时候同时出现在宫中。
这会儿,韩滉是镇海军节度,兼浙江东西道观察等使,可以叫一声浙江王也毫不为过,军政大权在握,妥妥的土皇帝。
唐代的浙江东西两道地盘相当大,包含了现在的浙江,江苏,上海,安徽东部,福建北部和山东南部。
如果没有张军的存在,韩滉绝对可以说是德宗朝的外相之首,手握鱼米之乡大唐的粮袋子,大唐最富庶之地,还没受战乱影响。
更何况他手握四军,都是国家级正规部队,还有和户部度支使相同的税务裁判权,那真的是风光无限。
别看北方四镇蹦的欢,一直在造反,真论起富裕程度和兵力,还不不如老韩。
李希烈那么牛逼也没敢去碰浙江。
但就是这么牛逼的老韩,这会儿突然出现在皇宫之中,还和他说采石军就交给他了……张军有点想不明白呀。
话说,老韩好像已经六十二了,也算是老当益壮。老了呀。
再说张延赏。他和张军都是出身蒲州张氏。
张延赏的爸爸是唐玄宗李隆基朝的辅相,不过死的早,在张延赏三岁那年就病死了,不过张延赏仍然靠着老爸的关系蒙荫入仕。
张延赏历经玄,肃,代,德四朝,从监察御使,殿中侍御使做到御使中丞,当过河南府尹,也就是东都洛阳的府尹,然后连转三镇节度使。
这一切都和他娶了苗晋卿的女儿没有任何关系。
785年这个时候,他正在剑南西川节度使的任上,兼成都府尹。
这哥们过去最大的成就是重新划分了江南道与淮南道的边界,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成的事情。
李适跑路,从奉天到洋州,又从洋州到梁州。
张延赏先是寻机讨平了张朏作乱,稳定了西川的局势,然后调集了大量物资送往梁州,供应皇帝以及军队的消耗,立下大功。
这也是为什么李适总惦念着想要张延赏入朝为相的原因。
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到是合乎情由,李适想这么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李勉和李晟都不是太喜欢张延赏,所以一直压着。
李勉不想张延赏入朝为相,主要是考虑能力问题,而李晟就简单的多,就是有仇隙。
李晟是外相入朝,文韬武略威震八方,一杆大旗就能维护边关和平的人物,在辅相当中威信相当高,就算皇帝李适也不能忽略他的意见和态度。
原历史上,就是因为李晟的态度,张延赏拜相不得,只是得了个尚书左仆射的虚衔,后来还是李适安排韩滉来为两人调停,算是化解了旧怨。
张延赏这才得以出相。
但是不久李晟为儿子向张延赏求亲被张延赏拒绝了,李晟大怒,两个人的仇怨更深了,但是那会儿张延赏已居相位,李晟也没有办法。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相互排斥,李晟想弄垮张延赏的相位,张延赏想罢了李晟的兵权。
正好吐蕃大相尚结赞使出‘离间政策’,张延赏顺水推舟,而那个时候韩滉又去世了,没有人在中间调停。
李适被吐蕃人的间计搞的有点动摇,就听信了张延赏的话,免了李晟的大部分军权,重用崔汉衡。
这也就间接推动了后来的平凉劫盟,大唐一下子损失了李晟,马燧,浑日进三员令吐蕃人夜不能寐的大将,还有韩游瓌等将军,和吐蕃的局势大变。
张军看了看李晟,又看了看韩滉,最后目光落在张延赏身上。这是,李适决心要扶老张上位了?让韩滉来调停?
正好窦文场走到张军身边,张军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低声问:“窦大,马帅可曾入京?”
窦文场瞄了一眼李适,摇了摇头:“某只听闻陛下有诏去河东,但详情未知,马帅也未来京城,若是节镇吩咐,某着人打探。”
张军想了想,摇了摇头松开手:“只是关注,并无他意,无需打探。你与霍大要时时惊心,莫要被人拿了手柄。”
“劳节镇挂记,某自省得。”
“此时,安稳便是极好。”张军看着沙盘边上的诸人:“某明年便要巡边,京畿仰仗你等……等春日,你等来凤翔,有些物事交接给你等。”
“可是那火炮?”
“火炮是献与陛下的,且那物过于笨拙,只宜用于守备。某给你等些好物件儿,”张军笑了笑:“只是莫要声张。”
“了解。”窦文场看了看其他人,偷鸡一样笑了几下。
“只要京畿不乱,天下便无大事,”张军点了点头:“若有些许贼子,只等某去施以乱拳便是,你等勿乱阵脚,只管守卫陛下,看戏。”
“诺。”窦文场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右胸,对张军承诺了一声。
张军没说大话,只要京畿不乱,其他地方无论怎么样他都不耽心,更不惧怕,他相信凤翔军这会儿在这个星球上,没有敌手。
这绝对不是自大。
别听那些什么老外的历史学家胡吹,什么这个王朝那个王朝,这个古文明那个古文明的。
事实上,在1786年之前,整个西方都还是茹毛饮血的奴隶制部落社会,文明的萌芽都没露头呢。
“张节镇,”李勉的声音传过来,张军忙转头去看:“某在此。”
“来,”李勉招了招手:“节镇,此……沙盘,地势高低河流粗细,城池远近,可敢保真实?”
“某自认可实现八成,若说完全一致,某做不到,但也相差不远矣,于民于军,皆可放心应用便是。”
李勉点了点头:“此言到是可信。”目光从窦文场身上扫过:“不如,节镇为陛下与吾等,介绍一下世图之形。”
“正有此意。”张军抱了抱拳,伸手引着李适和诸相去世界厅。
李勉是看他与窦文场在那私语,故意的打断他,并把他叫了身边,这点他知道,也感激。
老头对他还是相当维护的,这是怕他的行为引起李适的猜忌,必竟中外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