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钦封西州县侯萧煜,奉旨赴任西州,本将乃是南城上府郭鹏,此乃三省六部敕命文书,请查验!”郭鹏的态度十分趾高气昂,似乎有些没把蔡贺放在眼里。
对此,蔡贺也不在意,而是单手接过文书一看,单单是看到三省六部的金印,他便确定了萧煜的身份。
“请萧县侯入城!”
萧煜随意瞥了一眼蔡贺身后,发现除了他麾下的将士之外,一个文官打扮的人都没有。
这让他眉头忍不住微微一皱。
西州是他的封地,虽说李二没有赐给他,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的地位和西州刺史是等同的。
一个侯爵过来赴任,西州刺史可以不来,毕竟两人品级差不多,但是一个州府里面难道就刺史一个文官?
刺史以下的官员,再怎么着也得出来迎接一下,因为这是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些文官要么是想给他个下马威,要么就是…
郭鹏脸色也不太好看,瞪了一眼蔡贺,呵斥道:“县侯赴任,为何无人相迎?”
蔡贺淡然一笑,“西州消息闭塞,我等并不清楚萧县侯赴任,失礼之处,还望恕罪。”
萧煜点头,“没事,咱们先进城吧。”
…
入了城门,里面的一切依旧是破破烂烂,房屋,走道,基本上都是泥土堆砌起来的…
为其职,谋其事,以后西州就是自己的封地了,他必须得对里面大大小小的事情上心。
毕竟西州要是出了事,他这个县侯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这里天高皇帝远,谁会管你是什么身份?
蔡贺在前面领路,萧煜和李铁心一路,还有姜岩,郭鹏等人默默跟在后面。
至于南城上府的那些精骑,则是被安排在了城外安营驻扎,而摩柯则是领着商队进了城,萧煜去赴任,他没理由跟着,和萧煜道了个别后,便去寻找安身之处了。
城里的百姓并不多,来之前萧煜也曾了解过,西州大概有一万六户人家,大多数人都是高昌国的汉人后裔。
高昌国撤离的时候,可能是嫌弃这些人不是纯正的高昌血脉,于是就把他们丢在了这里。
当然,也不排除高昌国国王想用这些难民给李二添添堵,让他头疼该如何处理这些人。
而且除了汉人,还有鲜卑,突厥等一些西域民族共居在这。
街道上行走的百姓都很干瘦,皮肤蜡黄,瘦弱的身躯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们步履阑珊,双目无神,就跟行尸走肉差不多。
或许对于这些人来说,活着就是最大的奢望吧。
总之,除了破和穷之外,萧煜实在想不到用什么字来形容西州的情况。
这倒是有些出乎萧煜的意料。
以前西州能作为高昌国的国都,那自然有它的特别之处。
事实上西州作为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各国商队落脚修整补充粮草水源的地方,怎么看都应该是个富裕的地方,怎么会像现在这种破败不堪?
不说占据天时,但西州一定占据地利跟人和,所有想去大唐经商的商人都绕不开西州,而商人云集的地方,又怎么会穷困潦倒呢?
这有些不符合科学常识啊…
“怎么会这么穷呢?”萧煜轻声呢喃一声,着实懵了。
难道没有一个商人愿意留在西州赚钱吗?
“嗯?萧县侯说什么?”离萧煜仅两步的蔡贺听到他的话,扭头问道。
“没事…”萧煜笑了笑。
蔡贺将萧煜带到一个小宅院外面,然后带着几分歉意道:“萧县侯,您也看见西州的情况了,由于您来的有些突然,所以之前没有准备您的府邸,您先在这委屈几日,等沈刺史回来后,他会为您另寻他处。”
“哦?难道沈刺史不在西州?”萧煜挑眉问道。
蔡贺笑道,“前几日西州管县前庭被一伙土匪袭击,沈刺史闻讯后,便领兵前去镇守,至今未归,萧县侯您先歇着,末将公务繁忙,就此告退。”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了。
蔡贺这个人,给萧煜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就好像在和一个笑面虎打交道,各方面都滴水不漏,但是实际上,他的所做所言都是徒劳无益,经不起仔细推敲。
蔡贺走后,郭鹏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萧县侯,看来这些人不欢迎咱们啊!”
“你也看出来了?”萧煜淡然道。
“虽说末将是个武夫,但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这蔡贺虽说各种礼仪面面俱到,可是他的眼神之中,全然不见一丝恭敬,完全就是敷衍了事,再看看他给咱们安排的住处,破破烂烂的,和那些百姓的土屋有何区别?您可是西州县侯,论级别和西州刺史同级,怎可住在这种地方?”
“还有,刚刚蔡贺说那沈良率兵去前庭镇守土匪,然而沈良作为一州首官,哪怕管县被袭,也轮不到他这个首官亲自带病…反而是蔡贺这个西州上府果毅校尉,居然留还在西州,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萧煜笑了,笑得很欣慰,“没想到你看的挺透彻…”
而后,他又看向破破烂烂的矮房子,叹道:“这趟西州之行,最难的才刚刚开始啊,相比之下,路上的艰苦又算什么呢?”
“萧县侯你莫怕,怎么说你也是陛下钦封西州侯,难道他们还敢对付你不成?”郭鹏挺直腰板,表情有些不屑。
在他看来,他可是来自长安的精锐,属于天子军,而这种偏远小城的杂碎,敢对他们不利?
萧煜摇了摇头,没打算再劝,思想这东西很难改变,只有让他经历一下,才会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
“行了,这地方不可能住人,咱们去城外,和南城上府的卫兵一起吧。”
“嗯?这是为何?”
萧煜看着他,“西州不太平,这地方是蔡贺跟沈良安排的,你就不怕半夜睡觉的时候突然被垮掉的土堆砸死,或者被一伙蒙面人给乱刀砍死?”
“这…”郭鹏脸色难看起来,“萧县侯言之有理,咱们还是跟卫兵住一起吧,这样也安全。”
“咱们走吧。”
…
害人之心不可无,而这防人之心,那更要时刻保持警惕。
西州情况太不明朗,身边要是没卫兵守着,哪怕晚上睡着,萧煜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进西州到现在,西州上到刺史,下到小吏,愣是没有一个人露面,他们已经在用无声的方式,来表达对萧煜到来的不满。
穷山恶水出刁民,在这个消息闭塞的偏远边境,就算他们做出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又有谁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