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老弟可和四大金刚有何仇怨?或者说琳琅居或是诸神殿二者与擎天众之间可有矛盾?”沈卞虽在江湖中行走,可对各门各派,乃至各人私下间的纠葛也不可能全然知晓,不由提出疑问,好进行推测。
“不瞒沈老爷子所说,在下与这四大金刚八竿子都难碰上一面,至于琳琅居和诸神殿,而今都未与擎天众有过单对单的正面冲突,只因九州四海两盟之故,相互间有过交手罢了,水火不容倒是可能,怀恨在心便难说得过去,除非这四大金刚的脑子不正常。”话一出口,风流子自己一愣,心下仔细一琢磨,这四大金刚的脑子正不正常说不准,可他们的脑袋确实生得不正常,大的骇人,不会真是受人挑唆后,特地来和自己作对的吧?
“不对不对,不合常理。”沈卞连连摇头,他显然和风流子想到了一块,纵使这四大金刚易受教唆,可这用意何在?
“幽冥教也不是傻子,综合他们的意愿,这种隐秘的消息,只捎给一方最为合适,不论哪方,只要多来些人都能十拿九稳地逮到这汐丫头,但仅是逮到汐丫头还远远不够,要拿别人的徒弟去换丹药,倒也有可能换来一些,可这要冒的风险便是与云天观还有魃山夜羽族为敌,若非他们以物易人后不再追究,那此事便难以善了。只有趁机了了汐丫头的婚姻大事,才有坐下来和谈的可能,从今儿到场的三方而言,风老弟无疑是条件最好的,幽冥教挑上你,眼光毒辣,无可厚非。”沈卞逐步分析着。
“可接下来便让人摸不着头脑了。锦衣卫千户?放在幽京或于平民百姓而言,这倒是个不错的身份,可要在江湖上,或是在道观里,却是不受人待见的。至于四大金刚,他们真不是来搞笑的?”沈卞一想到四大金刚,便也脑袋疼,“幽冥教既选择与你合作,便不该唤来其他两方人马,虽然容易造成三方争端,大打出手,可于他们而言,好处微乎其微,即便其中一方侥幸得胜,也必当遍体鳞伤,这样上了云天观或是去魃山夜羽族,到底是去求婚,还是去邀功了?”
风流子早已一头雾水,单手扶额,听沈卞絮絮叨叨地重复着自己脑海中做过的分析,一时愁绪上头,烦闷得很,可听完沈卞最后几句言语,好似茅塞顿开,恍然大悟,激动惊喜之下,竟忘了沈卞所言之语,赶忙道:“沈老爷子你说什么?!”
沈卞被风流子这一惊一乍给弄得发愣,木然道:“什么……说什么?”
“方才最后一句再重复一遍!”风流子急道。
沈卞依言努力回想着方才所言,缓缓道:“于幽冥教而言,把这消息卖给三方,好处微乎其微,不管哪一方侥幸得到汐微语,也必当元气大伤,这样上了云天观或是去魃山夜羽族,到底是去求婚,还是去邀功。”
“对!就是邀功!”风流子一拍大腿,大喜道。
洞中虽然黑暗,可沈卞却能清晰地瞧见风流子的双眸在此时异常明亮,确有欣喜若狂之情,可内中更似窜动着不可饶恕的怒火。
“风老弟之意是?”沈卞问。
“待我们三方拼得你死我活,遍体鳞伤,在将汐姑娘带上云天观之际,半路横空杀出,定能把已是疲惫不堪的我们杀得措手不及,而后,再带着汐姑娘上云天观去邀功!幽冥教并不想直接与云天观撕破脸皮,便假借我等之手做龌龊之事,他们自个儿却来当英雄,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盘。”风流子一拳捶地,心中愤慨溢于言表。
沈卞这回倒是全然明白了,这幽冥教所设之局果然狠毒,假意同他人合作,实则是挖坑让几方一起跳下,而后渔翁得利,这手段若非坐下来仔细思考,还当真难以看穿。
沈卞道:“既已知晓幽冥教还会在后头设伏,风老弟接下来作何打算?”
风流子沉吟半晌,道:“明儿若还出不了幻境,便当先寻着食物裹腹,而后寻着汐姑娘,想法子将她拐走,毕竟是一桩天大的机缘,在下可是真动心了,至于幽冥教,只要汐姑娘配合些,咱们也不是没躲开他们,只要能上得到云天观,大事可成矣。”
风流子所言三分真,七分假,他确实对汐微语动心不差,可在他心底却仅有寥寥四字“保命要紧”。
风流子决不会将心中的想法直接吐露,毕竟沈卞是他邀请来的,付出了这么多,又糟了这么多苦,明儿要是能寻着食物或是走出幻境还好,若是未能走出这绝境,他又轻言放弃,他毫不意外有十四恶人之称的沈卞会拿他和蝶凤开刀。
沈卞闻言心下稍安,他不清楚风流子心中作何想法,但他若是没法拿到度厄丹,又为此糟了这么多罪,总需要发泄发泄,因而,他不排除会对风流子和蝶凤下杀手,只是,现今合作还维系着,不至于撕破脸皮,一切等今夜过后想必便有答案了,遂道:“那今晚便好生歇着,待天明雨势过了,看看有无出路吧,寻着那俩小娃儿,女的绑了,男的活剐充饥。”
风流子附和道:“成!就依老爷子的意思来。”
沈卞道:“今晚便轮流守夜吧,每人守一个时辰,小老儿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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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中重归静谧,而与之相去不知几里地的岩嘴下却有一男一女的谈论声传出。
初时,二人的对话声被雨声掩盖,可二人似是突然起了争执,声响渐渐大了起来。
残存的内衬已然燃尽,而潮湿的朽木到底还是未能接替过那星星之火,岩嘴下本已重新被夜色吞没,却有两颗如宝石般亮闪闪的眸子在黑暗中绽放着光芒。
“不可能!云天观绝不可能出叛徒!”汐微语瞪大了眼,冲姜逸尘怒叱道。
她胸脯起伏,语气愤然,显然无法接受姜逸尘对云天观的质疑。
“汐姑娘觉得在云天观中过得可好?”姜逸尘却显得极为淡然,便是语气也如方才一般谦谦有礼。
汐微语缓了缓情绪,道:“当然好。”
姜逸尘追问道:“怎么个好法?”
汐微语道:“平日间,师傅师叔们会教我们做功课、习剑、炼丹,闲暇时,亦有不少玩乐,有了丹药做辅,大家的修行之路,倒也走得顺畅,人人都至少兼备两门内功,偶有行走江湖,这些本事足够应付,师门上下互相关爱,没有江湖间的纷争猜忌,一片祥和。这样的好,可足够好?”
姜逸尘道:“这样的好确实不差。可汐姑娘有多少把握,你的那些师兄弟们全同你一般想法?”
汐微语闻言,一时竟无法答上来,她自然想说“大家都这般想”,可她也知道她始终无法代表所有人,这么说不过是自欺欺人,因而话至嘴边便咽了回去。
姜逸尘又道:“做个假设,汐姑娘不是个有特殊身份的人,是从小便在云天观从师的小道士,偶有那么几次,因师门任务,下山见识了山下的五彩斑斓,风光无限,心生向往流连之意,可因门规所累,每每浅尝辄止,恰在此时,有山下之人允你不同于观中的精彩世界,前提条件是舍弃师门,离开道观,你可愿意?”
汐微语听得很仔细,她不得不承认姜逸尘所言,是个极有诱惑力的事,她很想说愿意,可她不敢开口,她怕一开口便是承认云天观中,有内鬼出卖了自己。
见汐微语不答,姜逸尘接着道:“若是洛公子真答应与汐姑娘长相厮守,可他不愿待在云天观或者是魃山夜羽族,他只想与你浪迹天涯。故地和爱人,二者仅能择其一,我想汐姑娘也当毅然决然地选择后者吧?即便,这有可能意味着背叛前者。”
汐微语浑身战栗不止,不是风冷,却是心寒,她在害怕,她清楚地知道姜逸尘道出了可能性极大的事实,可她无法接受。
“够了!”
似哀求,似咆哮。
姜逸尘静默不语,眼中没有半分怜悯,世事便是如此残酷无情,他也无可奈何。
“我该怎么做?”汐微语带着哭腔问道。
姜逸尘道:“不是所有的坏人都面目可憎,不是所有的好人都慈眉善目,好与坏之间,并没有明显的界限,更无法一概而论,到底只有立场的区别,或者足以动摇其改变立场的利益。背叛者,不会明目张胆,大声招摇,但平日间的言行举止定会异于往常,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汐姑娘可有印象观中的师兄弟姐妹,哪怕是尊师,近来有何异常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