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瑟瑟,决战前夕,伏兵垓下,暴风雨降临前,气氛总是压抑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琴声紧凑,两军短兵相接,刀枪相击,气息急促,热烈激昂。
《十面埋伏》演绎至第二部分,为初步展开阶段,而云天观和幽冥教的对决也渐逐拉开序幕。
前山山道,近百幽冥教教众已踏破瑶光殿,直冲开阳殿而去。
寡难敌众,轮值瑶光殿的十八弟子云幡、十九弟子云鹏在敲响山门警钟后,便舍殿后撤。
后山山道,亦有近百道黑影兵分三路,寻着蜿蜒曲折的小道迅速欺近峰顶。
屋外,云天观各长老弟子井然有序地行动起来,或去往前山,或留守后山,严阵以待。
屋内,汐微语的弹奏渐入佳境,而姜逸尘和云龙葵也没闲着,正在一旁谈论着什么。
姜逸尘和汐微语在上山前已商量了大致方针,欲待明日一早,由云龙葵将齐天寿和虞君歆引入二女闺中,告知山下之事。
而三个云天观弟子下山和白无常突临,让姜逸尘惊觉事态进展已脱离了他预想的轨迹,幽冥教的行动并非按部就班,稳步推进,而是兵贵神速,紧凑迅捷,当下若无及时应对,待到明日,恐怕云天观已全然落入被动。
于是,他便将计就计,令汐微语以琴声示警,惊醒云天观众长老弟子,若能将白无常擒下,或能化被动为主动。
此举本是有些小题大做,可当前山“噹噹噹”的警钟声传来时,姜逸尘暗自咂舌事态进展之超乎所料,竟有些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庆幸。
事已至此,云天观中是否有内鬼,变得尤为紧要,若没有,云天观自能上下一心,死守侯来魃山夜羽族支援,若有,那意味着云天观将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境。
姜逸尘一时焦头烂额,他还有许多问题要弄清,才能找出症结所在,而他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心思单纯、用心待人的云龙葵身上。
心思单纯和用心待人本不矛盾。
心思单纯说明此人心无杂念,所有的举动都出自本心,并无所图。
用心待人则说明此人观察入微,能急人之所急,帮人之所需。
在汐微语的评价中,云龙葵便是这样的人,这也是汐微语对一众云天观弟子能做出的唯一评价。
姜逸尘很肯定,他能从云龙葵口中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姜逸尘道:“在下心中有数个疑问,对今晚的局势极为重要,希望云姑娘能一五一十如实告知。”
云龙葵点头答应,今夜发生之事令她已全然相信了眼前这个男子的判断。
身为二十三弟子的她,本应遵从师傅号令,同各位师兄去守住后山山路,或是因为心中莫名的信任,她竟鬼使神差地选择了听从姜逸尘所言,待在屋中,守护汐微语弹琴。
姜逸尘道:“云姑娘可还记得幽冥教上一次来到贵观是什么时候?”
云龙葵道:“迄今正满一个月。”
姜逸尘道:“幽冥教来的是什么人物?”
“那次幽冥教是来购取丹药的,来的人手仅有五人,有四人都蒙面遮脸,看不清相貌,而领头之人……正是那白无常!”毕竟往来观中的生客实在太少,不过一个月前之事,云龙葵倒也记得清楚,经姜逸尘这么一提,脑海中跟着浮现出当时的画面,她这才幡然醒悟道,“白无常已不是第一次来观中,他来得次数最多,方才小葵竟没看出那白影便是此人。”
“云姑娘不必自责,想必云姑娘先前所见的白无常定然是个温文尔雅的笑面公子,决然没见过他施展轻功之状。”姜逸尘亦是从未见过白无常,可他在汉阳村时便已在幽冥教上做了不少功课,因此,看清了那白影是人不是鹰,再往幽冥教上一贴靠的话,便能确定那人是白无常叶凌风。
姜逸尘忽而转念问到:“可不知云姑娘对幽冥教来的客人印象如何?”
在今夜之前,云龙葵从不知晓幽冥教在山下的所作所为,便也从未对幽冥教产生过任何厌恶之心,姜逸尘这一问,倒是把她给问住了。
姜逸尘见状了然,说道:“云姑娘涉世不深,未见识过险恶人心,对于明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却是狼子野心的人没有防范之心可以理解,在下便斗胆猜猜,在今日之前,叶凌风给云姑娘留下的印象想必还不错吧?”
云龙葵无法否认,垂头低声道:“嗯。”
姜逸尘道:“那叶凌风来到贵观中时,可是每次都有留宿?”
云龙葵道:“嗯,这也是观里的待客规矩,来者皆为客,只要客人不着急离去,定会留他们在观中歇息一晚。”
姜逸尘道:“那次叶凌风在观中留宿几宿?”
云龙葵道:“两天。这事儿我还记得清楚,和前一次幽冥教上山有关。”
姜逸尘道:“云姑娘说的是三个月前,幽冥教教主冥河亲临贵观,欲向贵观进购更多品类的丹药,更提出要重金购买丹方,却遭观主和众长老当场拒绝,悻悻离去之事?”
云龙葵心知这事或许是汐微语跟姜逸尘透露的,便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不错,那次白无常上山时,带了不少奇花异草来赠予师傅师娘和众长老,说是为上次赔罪,还望我们双方能继续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
一念及此,云龙葵不禁心生寒意,呢喃道:“没曾想,这些贼人嘴上信誓旦旦,所做之事却是出尔反尔。”
姜逸尘道:“云姑娘是否还记得,上次叶凌风宿留时,是哪位道兄陪同住在开阳殿的?”
云龙葵道:“没记错的话,应是十七师兄云山和二十一师兄云乱。”
姜逸尘道:“在开阳殿中陪同宾客住宿可有轮值规矩?”
云龙葵道:“倒也有,不过不比瑶光殿和天璇殿值守规矩严苛,毕竟若是有熟客到访,大多由相熟的弟子接待。”
姜逸尘道:“那次正好是轮云山和云乱两位道兄值守开阳殿?”
云龙葵愣了愣,说道:“轮值顺序由二师兄云凡确定,小葵没特别留心此事,便不清楚了。”
姜逸尘道:“噢,无妨,可不知这轮值任务,云姑娘和汐姑娘有否被列入其中?”
云龙葵道:“观中向来对男女弟子一视同仁,不论师兄们被安排什么差事,自然也有我和师姐的份。”
姜逸尘道:“那在幽冥教留宿时,云姑娘可有在开阳殿轮值过?”
云龙葵道:“还,还,真有过一次。”
姜逸尘追问道:“是在什么时候?”
云龙葵回想着,说道:“是在今年年初之时,那时白无常也有来,还有一个身穿红衣服的姐姐,好像被唤作哭娘子。”
姜逸尘笑了笑,说道:“新春刚过,总不免提及年岁之事,云姑娘而今芳龄几何?”
云龙葵不知姜逸尘为何会提这问题,却还是认真回答道:“今年十五了。”
看着眼前目光澄澈,略带娇羞的女子,姜逸尘不由发怔,四、五年前,尚在西山岛上的自己,在别人眼中亦是这般模样吧。
姜逸尘发自肺腑地感叹道:“云姑娘可真是年轻。”
随口又道:“那汐姑娘而今是?”
未待姜逸尘把话说完,云龙葵已迫不及待地说道:“师姐大我八岁,而今是二十三,下月秋分之时,便是她的生辰了。”
姜逸尘和云龙葵的对话,汐微语自也能听见,本在专心弹奏的她,在听闻姜逸尘那看似漫不经心的随口一提后,不由被二人间的言语吸引了注意。
显然,在云龙葵心中,汐微语占着极为重要的位置,汐微语的年岁、生辰、喜好等等,想必她都铭记于心,也很可能时刻挂在嘴边。
姜逸尘虽不懂音律,却也听得出琴音在这一刻变得凌乱无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