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九爷,特娘的以前咋没发现这干馒头也挺好吃,越嚼越香,还能吃出股肉味儿来!”
“不过比起咱在伊犁吃的烤馕还是差点意思,那新鲜出炉的烤馕,在来一碗热腾腾的羊杂汤,啧啧啧那味道绝了,想想都流口水!”
其实那冷冰冰的干馒头怎么会好吃呢,又怎么可能吃得出肉味儿来。
这一切,只是因为我们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
我也一口气啃了两个干馒头,又喝了很多的清水,直撑得肚皮溜圆,都有些发疼,这才仰面躺在了那一层厚厚的松针上,清晨还夹杂着些许寒意的微风从林子里吹了出来,扑在身上让人觉得有些寒意,可那会却感觉说不出的惬意,甚至于我都有一种想要这么一直躺下去的冲动。
可我知道,现在可不是我们偷懒放纵的时候。
周建军和失联的考古队依旧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我们早一天找到他们,他们就多一分生还的希望。
说来也真的算是我们误打误撞走了狗屎运,在危急关头,天突然就亮了,太阳一出来,什么邪祟都得躲起来。
只不过,即便现在已经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可一想起被那人皮给缠住之后的那种无法自控,心里头潜藏的戾气全都被激发出来,满脑子全都是凶残弑杀的感觉,我依旧是忍不住一阵阵的后怕。
吃过东西,又躺在林子里休息了一会,精力也就逐渐恢复了过来。
“哎九爷,您这见多识广的,老爷子当初教您风水术的时候,给您讲过那么多奇闻异事,难道连您都不知道那人皮有啥说道!”
“太特娘邪门了,咱三也算是大风大浪里头走了好几遭的硬茬了,这次差点被那几张人皮给一锅端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陈八牛那家伙语气当中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太服气。
想来也是,从塔克拉玛干沙漠再到云南的蛇妖潭,就连那诈了尸的千年古尸、连那大如磨盘的巨蟒,我们都斗过了,这次却险些被那些人皮给折腾的交代在这儿。
而且这还是因为我一早察觉到了那些石头柱子刻写的诡异符篆能影响人情绪,一早就用草席将其遮挡了起来,要不然我们之前冒冒然然闯进那片邪门至极的石柱群,只怕这会早就交代在里头了。
“这玩意儿,我还真是头一遭碰到,以前也没听我们家老爷子提到过类似的邪门玩意儿!”
的确我学习风水术的时候,跟着老爹走南闯北,听过也见过不少奇闻异事,可眼前这好似幽灵恶鬼一般,能附在人身上操控人神志的人皮,我还真是头一遭碰到。
不过虽然我没听过类似的邪门玩意儿,Alice却是跟我们说了一件有些骇人听闻的事儿。
Alice告诉我们,在古彩门当中,有一派专门耍皮影,也叫皮影匠。
这皮影戏啊,算是我们国家的一大民俗国粹了,在旧时候皮影匠们走街串巷搭台子唱皮影戏,那都是座无虚席的。
小时候跟我老爹在陕北住过一段时间,我还跟着我老爹去听过皮影戏,让我影像最深刻的啊,那绝对就是皮影戏里头的经典武松武二郎景阳冈打虎了。
古时候人们将各行各业,分成了三教九流,这皮影匠人属于下九流的第七流,也有把这皮影匠人归为下八门当中的外八门戏子的范畴。
这些都是民间最广为人知的说法,不过Alice跟我们说的,却是十分的邪乎。
Alice跟我们说,以前她听她爷爷冯四海提过,这三教九流几乎是囊括了旧时候各行各业,而这各行各业在旧时候都有自己个的祖师爷,也有自己个独特的一些规矩,或者说一些在外行人听起来十分离奇的禁忌。
就比如这刽子手的刀,若是普通人碰了,特别是八字轻亦或是小孩子碰了,那轻则要大病一场,重则极可能冤孽缠身,一辈子不得安宁,所以在平常时候,这刽子手的刀,都是放在专门的刀架上恭恭敬敬的供奉起来。
除此之外,这刽子手啊一脉相承,徒弟继承师傅的手艺和衣钵,都遵循这砍头不过百的规矩。
除了刽子手的刀之外,包括木匠的墨斗,戏子的戏袍、玩古彩戏法的手艺人的道具、皮影匠人的皮影,那都是不让外人随便碰、随便看的。
从常人眼光来看啊,这木匠的墨斗也好、皮匠的锥子也好、皮影匠的皮影也罢,这都是人家吃饭的家伙事儿,旧时候人们的思想观念大都认为,会一门手艺能吃饭,那就是祖师爷赏饭吃,怎么可能随便让一个外人去动自己吃饭的家伙。
可这些规矩,在民间却同样有着和鬼神之说难解难分的一些说法。
就比如Alice所说的皮影匠的皮影。
这皮影、皮影,既然叫做皮影,简单来说,就是用驴皮、牛皮这些动物的皮毛,经过处理,然后按照皮影戏故事当中各个人物的形象绘图画稿后,制成类似于剪纸一样惟妙惟肖,能够直接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故事人物形象。
可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这制作皮影的过程,不仅十分耗时耗力、用料讲究,其过程更是充满了鬼神色彩。
这唱皮影戏,最重要的,便是要让观众看完之后,觉得这皮影戏故事当中的人物都活灵活现、惟妙惟肖,仿佛是故事里的人物,都在皮影戏当中活了过来。
说通俗一点啊,就是要让皮影戏故事里的人物都有灵魂。
在这个前提条件啊,旧时候皮影匠们制作皮影,最看重的除了制作皮影的原料之外,便是这新的皮影制成后,有没有魂儿。
所谓的有魂,简单来说,可以理解成,这皮影做完,看上去要惟妙惟肖,可按照Alice所说,这皮影要做的有魂,其实是说这皮影做完后,要有一股灵气、或者说有一缕魂魄附着其中,只有这样的皮影,才能惟妙惟肖。
正因如此,旧时候制作皮影,就有了一个格外重要的环节,也是在外人听来,不免觉得毛骨悚然的环节,这个环节就是给新制作的皮影定魂。
至于如何给新制作的皮影定魂,按照Alice所说有两种办法,第一种叫做活禽定魂,是人们最为耳熟能详的,也不是啥秘闻,不过说起来也同样让人觉得有些骇人。
何为活禽定魂术,说白了,就是在一套新的皮影做成后,皮影匠们焚香祭拜上告祖师爷后,取来一口专门用作给皮影定魂的瓦缸,在挑选一只活禽宰杀后放入瓦缸之中,盖上盖子后,将新做成的皮影放与盖子之上,旁边还要点上三炷香、放上三张黄纸钱。
就这样一直放足时辰,便算是给皮影定了魂。
这宰杀活禽给皮影定魂,直接关系到这套新制作的皮影上台后,能否耍的惟妙惟肖、活灵活现,所以这用以给皮影定魂的活禽,就十分有说道。
常言道,这天地万物皆有灵智,老狗、老马、老猫、山中猿猴更是极通人性。
所以在用活禽定魂术给皮影定魂的时候,用的活禽越有灵性、越通人性越好,一般的皮影匠人用的是三年以上甚至于五年以上的大公鸡,讲究的一些甚至于会用老狗、老猫宰杀后给皮影定魂,更有甚者,会去山中抓来猕猴、猿猴宰杀来给皮影定魂。
因为这猕猴、猿猴体型外貌和人十分相近相似,比起猫狗、鸡鸭一类常见的家畜,那灵智更是惊人。
这活禽定魂术,是在一套全新皮影制成后,才施展的,也是外界广为流传,是许多皮影匠人最常用的。
而第二种给皮影定魂的手段,说起来就更是骇人听闻了,更属于不为外人道哉的秘闻。
这第二种给皮影定魂的手段叫做生魂术。
何为生魂,我曾在一本叫做广成散记的古书当中看到过有关这生魂的描述,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当中也提到过生魂。
大部分人认为这生魂,其实就是活人的灵魂,可实际上这生魂并非如此。
民间常说,人有三魂七魄、人死之后三魂离体、七魄升天,归于阴曹,头七之后化作鬼魂。
而这生魂,根据阅微草堂笔记和那广成散记当中所说,是人畜还没死,或者说是人畜将死之际,突遭横死之时,离体的三魂一魄,比起人死之后的鬼魂,这生魂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阳气足,不惧怕活人的阳气、不惧怕阳光,甚至于能在大白天出现。
广成散记当中,还提到过抽生魂一说,大概意思就是强行抽走这人畜的三魂一魄。
而Alice所说的给皮影戏定魂的第二种手段生魂术,便和那抽生魂如出一辙。
这生魂术不同于那活禽定魂术,是在皮影制成之后,才宰杀活禽给皮影定魂,而是在一开始决定制作新皮影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给皮影定魂了。
至于这生魂术究竟如何施展,我也说不清楚,可按照Alice所说,那手段是极其残忍、极其严苛。
简单来说,比如一套新的皮影,当中有人物、有人物所骑乘的战马、牛儿、驴子之类的,要制作那战马、牛儿、驴子的皮影,就得先寻好鲜活的牛马、黑驴,然后不能宰杀,而是活生生从牛马身上取下来一块最合适制作皮影的皮革。
至于如何制作故事当中要用的人物皮影,最好的用料,自然是人皮了……
不仅如此,这制作皮影的人皮,因为要抽生魂,还不能够等到人死之后在行那剥皮剔骨之举,非得在人将死之际,亦或是在活人身上,生生剥下来一张人皮。
Alice为何会知道这人皮皮影的事儿,据Alice自己说,是那铁口神算冯四海早些年在四九城开馆算命的时候,因为算命极准,完全就是铁口直断,从而结识了当时一位正黄旗的贝勒爷。
那位贝勒爷啊,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听皮影戏,不仅喜欢听,还喜欢自己个唱,自己个做,为此那位贝勒爷还专门花钱在府邸里养了两个皮影班子。
旧时候那些达官显贵、权贵子弟们为了消遣作乐,闹出来的荒唐事,那绝对是数不胜数,明朝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豹房、古罗马的斗兽场,不都是封建社会达官显贵们,为了玩乐,搞出来的幺蛾子?
那位贝勒爷啊,这皮影戏看得多了、听得多,自己唱的多了,就总觉得那些皮影戏,甭管在怎么唱,就是缺了一点味儿。
什么味儿呢?
大抵就是那贝勒爷觉得皮影戏当中武二郎景阳冈打虎,那老虎甭管怎么翻转跳跃,始终只是个皮影,没有真正老虎那百兽之王的气势,你武二郎呢,也没有故事当中武二郎身高八尺、生的豹头环眼、天伤星转世的气势。
白帝城托孤当中的刘备没有那命不久矣、大业未成、抱憾而终的遗憾和沧桑感。
时间越久,那贝勒爷越觉得如此,免不了就去为难手底下花重金豢养的皮影班子里的皮影匠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