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我们为了躲避那些会吃人的蛾子,只能像是没头苍蝇似的乱跑。
不知不觉当中,我们已经离开了戈壁滩,真正踏足到了沙漠里。
我在前面带路,可突然就感觉脚下的一软,紧跟着我脚下的黄沙,就变得好像是淤泥似的。
很快那些黄沙就没过了我的脚踝、没过了我的膝盖。
我牵着的骆驼,也一下子陷入了黄沙里,正不断的嘶吼挣扎着,可依旧改变不了朝黄沙里沉陷的命运。
“九爷,你咋了?”
见我突然僵在原地,紧跟在我后面的陈八牛大喊了一声,就想要跑过来。
“别过来八爷!”
我回过神来,慌忙回头朝陈八牛大喊了一声。
陈八牛硬生生停在了原地,而我则是整个人都飞速的朝那黄沙里沉陷着。
那一粒粒松软的黄沙,就像是一只只恶魔的触手似的,拼了命的把我朝下拉扯着。
很快那些黄沙就没到了我的腰杆,我低下头就能看到那些黄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吞噬着我的身体。
那种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被黄沙给吞噬进去的感觉,真的就像是在感觉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一样。
有人说过死亡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这句话用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似乎是在贴切不过了。
“九爷您别急,您等等,我马上去找老奎班长!”
陈八牛和我一样完全没有沙漠生存的经验,他看着我一点点被黄沙吞噬,也是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而那会黄沙已经快要没过我的胸膛了,因为巨大外力的缘故,我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冷汗像是不要钱似的顺着我的额头往下滚落着。
我牵着的骆驼,也和我一样陷入了黄沙了。
那骆驼的疯狂的挣扎着,想要摆脱被黄沙吞噬的厄运,可它越是挣扎,那些黄沙就越像是恶魔的触手,拼了命的把它往下拽着。
很快我就眼睁睁看着那匹骆驼整个陷入了黄沙了,细小的沙子没过了驼峰,像是流水似的朝那骆驼的鼻腔里、嘴巴里灌涌进去。
平日里我们看着屠夫杀鸡宰羊,也许会觉得残忍、会于心不忍,但是绝对不会觉得恐惧、觉得害怕。
可如果有一天,你也变成了即将被宰杀的牲畜,然后你看着同伴被一刀割开血管,然后在痛苦的挣扎中慢慢耗尽生命,你就一定会害怕。
而我哪会的心情,大概就是如此,看着那彻底被黄沙吞噬,连最后一声悲鸣都没发出来的骆驼,我体会到了生命在一点点流逝,死神在一点点靠近的滋味。
我不敢挣扎,因为我害怕要是挣扎一下,就会立马像是那骆驼一样,彻底被黄沙给吞噬进去。
可即便如此,那些细小的黄沙,也依旧没有放缓吞噬我整个人的速度,不过短短十多秒的功夫,那些黄沙就完全没过了我的胸膛。
我只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一双脚也像是失去了知觉。
“不行,我不能这么死了!”
“绝对不行!”
死亡面前,我本能的求生欲支撑着我,开始拼命的用双手划拉着那些沙子,想要以此减缓被黄沙吞噬的速度。
可那不过是饮鸩止渴、杯水车薪罢了。
“九爷!”
就在我快要完全被那些黄沙吞噬进去的时候,陈八牛和老奎班长跑了过来。
“快抓住绳子!”
老奎班长朝我大喊了一声,奋力把一根绳子朝我抛了过来。
等到老奎班长和陈八牛把我从沙子里拽出来,我们三个都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似的,全都仰面躺在了沙子上。
“小关同志,你没事吧?”
这个时候,周建军和陈爱民他们也赶了过来。
“没事虚惊一场。”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强挤出了一抹笑容,其实在说那句话的时候,我自己都忍不住双腿打颤。
可那会我们一行人,才刚刚从那群会吃人的飞蛾嘴里死里逃生,我担心这会要是在闹出点岔子,整个队伍都得人心惶惶。
我说的轻松,可老奎班长的神态却格外的严肃,他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语气格外低沉的说道。
“咱们已经到了沙漠里了嘛,接下来的路会越来越难走越来越危险了嘛。”
“刚刚小关同志就是遇到了沙窝子嘛,现在是旱季,风沙大,沙漠里这种沙窝子不少嘛。”
“要是不小心陷进去,不出几分钟,就要被活埋了嘛!”
老奎班长的话让气氛一下子就压抑了起来,特别是陈爱民,更是被吓得俏脸一白,缩到了周建军身后小声的问周建军什么是沙窝子。
“我听以前进过沙漠的同事说过,沙漠里有很多流沙,这沙窝子是不是就是流沙?”
老奎班长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们原以为到了沙漠,能太平一些,可谁曾想刚到沙漠,就被来了个下马威。
老奎班长的一番话,让我们都沉默了,大家面面相觑,看着眼前那一眼看不到头的黄沙,我们谁都没说话。
“这特么才多久,又是幻觉又是干尸的,刚刚才来了个会吃人的蛾子,现在又来了个沙窝子!”
“要八爷我说,咱在继续追下去,迟早全部死在这鬼地方。”
“咱们趁早打道回府,要么原地散伙把东西分了得了!”
沉默了一会,陈八牛忍不住了,一边挥舞着胳膊,一边大骂着,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西天路上一直嚷嚷着要分行李散伙的二师兄。
可是我们谁都没法去指责陈八牛什么,因为自打进入戈壁滩以来,我们不止一次踏进鬼门关,甚至于就在几分钟之前,我才刚刚死里逃生了一次。
在继续走下去,谁也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也没人保证,下一次遇到危险,是不是还能死里逃生。
对死亡的恐惧,是人的本能,趋利避害也是人的本能。
“好了八爷别说了。”
我见周建军低着头神情很复杂,眼睛里闪烁着愧疚,也只能伸手拉了一下陈八牛,小声的劝了他一句。
“行了九爷,您为人仗义八爷知道,可咱在仗义也不能拿小命开玩笑不是?”
陈八牛甩开了我的手,一句话说的我们每个人都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了。
“小陈同志说得对,这件事跟你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是我逼着你们来的。”
“这样,等会咱们就把骆驼和物资分一分,等到明天天一亮,小关、小陈同志、老奎班长你们就往回走吧。”
“我只拜托你们替我把爱民平安的带回去。”
说完周建军深深地朝我们鞠了一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