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大流派区别明显。
净宝天师专为古玩器物净宝去邪,是主要对付死物的。
除噩力士则专门诛杀妖魔鬼怪,是主要对付活物的。
当然,两者也不是说就全都不做对方的职业,而是应对方式各有侧重不同。
之所以会分成这两个流派,也与净噩司和净噩校尉这两段不同时期的传承有关系。
净噩校尉早期除噩邪事,那是纯粹以武镇压,靠着武人阳刚血气和军队大势,见邪异事便尽数扑灭诛绝,有邪异事的物是地段放火焚烧,简单粗暴有效果,却也令人畏惧。
而到了净噩司时期,以江湖异士和文人为主,便多以收集整理的民间有效果的法术做为应对策略。只是净噩司再怎么说也是以净噩校尉的根底起家,就算武后尽诛全部净噩校尉,也不可能杀光所有净噩校尉的部下,这些净噩校尉的原部下后来依旧全都充入净噩司做事,自然不免还会残留净噩校尉时期的种种粗暴手段。
所以,净噩司在有唐一朝,内部一直存在着两种净噩路线分歧,等到流散江湖,大家各自发展,最终形成截然不同的两种流派风格。
同样处置一件噩物,净宝天师会念咒施法摆阵,而除噩力士上来一般都是直接将噩物打碎烧化,一了百了。
噩物多半都是价值连城的珍稀物是,要是能舍得上来就打破化掉,还犯得着请人来帮忙吗?多半都是舍不得这件物是,才会请人处置。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一个钱财闹的,净宝天师不见得比除噩力士厉害,但能保全雇主财货,自然大受欢迎,可要请了除噩力士花钱还要破财,那如何能忍受?所以在古玩行当中除噩力士渐渐无人问津,时间一久也就无人得知其存在了。
讲完这番典故后,江盛哉就告诉祝春晓,她身上这问题,不仅仅是噩物所带来的诅咒,更有妖魔作祟的影子,要想解决诅咒,既要断绝噩力,更要诛除作祟妖魔,而要诛杀妖魔,净宝天师不行,必须得除噩力士。
祝春晓就想原来何志超早就不是人而是妖魔了。
可也是,人哪可能会像何志超这般夺舍重生,操纵幻觉呢?
而二进武陵山区所见,也足以证明这一点。
无论是那趟水而出的诡异巨人,还是浓雾之中的未知存在,显然都属于非人的妖魔之列!
除噩力士消声匿迹多年,江盛哉如今也不知道上哪里能去找到,所以更多的指点也给不出,只能靠祝春晓慢慢寻找。
祝春晓受控于何志超,自然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去找,只能暗中慢慢打听。只是她却不甘心就这么坐等,眼瞅着江盛哉年纪一大把了,徒弟里也没有能继承他本事的,担心等她找到除噩力士,江盛哉再死了,到时候找不到这么高明的天师了,想来想去,求人不如靠自己,便央着江盛哉求学净宝术。
江盛哉本来是不想答应的,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祝春晓身上这事儿不同寻常,卷进去风险极大,但奈何祝春晓给得实在太多了,一张嘴就把自家古董铺子的一半产权给了江盛哉。
江盛哉自己本事精强,但子孙徒弟中却是没成气能继承他这本事的,眼瞅着他要是闭了眼,后人怕是要吃苦受罪,思来想去,最终冒着风险收下了祝春晓这个关门弟子。
祝春晓学净宝术的事情没有刻意瞒着何志超,何志超对此也毫不在意,只要她听话就可以,其他无论做什么都完全不管。
祝春晓随着江盛哉学了十余年的净宝术,却一直没有显露过这方面的能耐。直到江盛哉去世,清亡朝覆灭,她因着常年容貌不变引起周边人的注意,才离开西南,前往南方,落脚徽京,开办了京城一度最负胜名的古董店德玉行,在此经营三十余年,其间一方面继续巩固所学净宝术,另一方面借着京城消息灵通暗中打探除噩力士传人的下落。
只可惜这除噩力士一脉却好像断绝了般,始终打探不到一丝一毫的消息。幸运的是,她找到了江盛哉所说的《申阴杂异》,书中对净噩校尉诸多手段颇有记载,除噩力士一脉上承净噩校尉,想来大差不差,她便依着《申阴杂异》所载,习练了些许净噩手段。
当然,对于当时的她而言,找到《申阴杂异》后,最大的惊喜莫过于书中竟然记载了长生盏的内容,共分为上下两篇,上篇徐校尉诛彭妖记,下篇东都菜人采生案,其中便有如何消灭受到生长盏噩力诅咒而得长生不死之能者的手段。
为此,祝春晓暗中足足准备了几十年。
可万万想不到,这几十年的准备却是个天大的笑话。
那本《申阴杂异》居然是何志超为她准备的陷阱!
当知道这一点的时候,她当真是心如死灰。
可何志超却也没有算到我居然能抗拒长生盏的诱惑,没有接下长生秘法,以至于不能顺利夺舍!
祝春晓颇为感慨地道:“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莫过如此,何志超千算万算,算了一辈子可依旧没能算过老天爷!他这是命数到了,老天爷专门派你来收他的,哈哈哈……”
说实话,笑得挺瘆人的。
可更瘆人的是,她这刚笑了两声,就听院墙里面也响起了哈哈的笑声,听不出是男是女,笑得阴森森不说,而且听着似乎近在咫尺,大约是与我们就隔着这一堵院墙的同一位置。
祝春晓立时住嘴,神情紧张地侧耳倾听。
她这一住嘴,院墙那边的哈哈笑声也跟着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空空的连续声响。
听着好像是有什么人或者东西在大力敲打着墙壁。
随着连续的敲打声,院墙微微颤动,灰渣碎石掉落,眨眼工夫,便被敲出一个碗口大小的洞来!
有黑色的腥臭扑鼻的粘稠液体自洞口汩汩流出。
隐约间,有什么东西正努力地往外钻着,一边钻一边还在哈哈地轻笑着。
黑暗中也看不清楚是什么,只觉得异常诡异。
我摸出随身的火机,对着洞口打着。
微弱的灯光照亮了洞内的景象。
我看到了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