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转身,慢慢地一步步后退,每退一步,就回头看一下,生怕那个老太从身后冒出来。
好在一直退到门前,都平安无事。
短短距离我走了足有十分钟,冷汗都把后背湿透了。
看着我退到门口,眼瞅着一推门就能出去了,没了下巴的许先生突然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还回来,还回来!”
我吞了吞口水,壮着胆子说:“小碗就在九净阁里,我没拿走,管我要什么!”
可许先生不答理我,依旧在那念叨不停。
这根本没法勾通,我不敢再多说,推开小门退出院子。
身后有发动机轰鸣声,雪亮的灯光照在我身上。
老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叶,上车!”
我立马转头撒丫子跑过去,拉开副驾驶坐了上去。
老乔立刻发动车子离开。
后方大铁门咣咣巨响,摇摇欲坠,仿佛有巨兽想要冲出来。
“把镜子扣过去,别拿镜面对人,也别摘下来。”
老乔大约是吓得不轻,脸色惨白。
我想我的脸色应该也不比他好哪儿去,可却不敢照镜子,生怕从镜子里看到那个老太。
“乔叔,我……”
“别说话,我带你去省城找祝天师,许先生是他的徒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祝天师一定会出手帮忙。”
“乔叔,这活这么危险吗?”
“正常不应该的,要都这么凶险,谁还敢做了。特么的一定是柳瘸子想坑我,没想到我把活交给了你。等过后一定得找柳瘸子算这笔账。”
老乔的脸色越来越白,快要赶上许先生那张死人脸了。
我看着心惊肉跳,“乔叔,你这脸色不对,换我开吧,你歇歇。”
“没事儿,我之前那事儿受了点惊吓,心脏病犯了,刚吃了药,脸色得缓一会儿。你要是累了就眯一会儿。”
我本想我说不睡,可眼皮子却不听话,沉得抬不动,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就听老乔招呼我,“小叶,醒醒。”
我睁开眼睛,就见车停在一幢房子前,灯光将门上牌匾的两个大字照得通亮,“净宝”。
老乔说:“你先进去,我把车停好就来。”
我看了老乔一眼,发觉他的脸色越发的白了,简直好像刚刮了大白的墙面,猛一瞅去跟鬼似的。
我担心地说:“乔叔,你真没事儿吗?”
“没事儿,快去吧。叫了门,把许先生给你的牌亮给出来,就能让你进去,进去之后一切照实说,听祝天师安排。不用怕,祝天师是北派净宝第一人,一定能保你平安无事。小叶,以后做事做人都一定多个心眼儿,再亲近的人也不能无条件的相信,知道不?”
我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头,还想说什么,哪知道乔叔却突然一把将我从车上推了下去,“快走去叫门!”
我从地上爬起来,才发觉全身酸痛,尤其是两条腿跟跑了远道一样,沉得跟灌铅一样,抬都抬不起来,只能拖在地上挪蹭。
好容易挪到门前,按了门铃,对讲机里传来问话,“找谁?”
我看门上有摄像头,便把那牌子拿出来,说:“我是给许先生办事的,来找祝天师。”
房门便咔哒一声打开了。
我推门进屋,再也支持不住,一跟头扑到地上。
轻轻的嗡嗡声由远及近,一辆电动轮椅停在我身前,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木香味儿。
一只纤细的素手将一个水杯递到我面前,“慢慢喝,缓一缓。”
我这才觉得口干舌燥,肺部火烧火燎,慢慢起身,就盘腿坐在地上,接过水杯,一口口地咽下,同时打量着来人。
这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充满了诱人的成熟风韵,穿着身宽松的家居服,坐在电动轮椅上,大夏天的下半身依旧盖着毛毯。
她打量着我,柔声说:“从海东一路跑到省城,很辛苦吧。”
我不由呆了呆,指了指门外,道:“我老板开车拉我过来……”
回头看去,门外哪来的车子?
一阵夜风吹来,脊背刺骨冰凉,心底更是寒气直冒。
我木然回头,呆呆看着轮椅上的女人,“我想见祝天师,老板说祝天师可以救我。”
轮椅上的女人微微一笑,宛如春花绽放,无比迷人,“你已经见到了,我就是祝春晓。”
这笑容仿佛有无形的魔力,让我瞬间就镇定下来。
我再次往门外看了看,忍不住问:“我是跑过来的?”
祝春晓冲我招了招手,调转轮椅往屋里走。
我莫名其妙地跟着进了间小屋。
进屋就看到满屋的显示器,可以看到整个房子内外任何一个角落。
祝春晓调出其中一个角度的视频记录。
画面中的男人踉跄着从远处的黑暗中跑过来,在门前稍停了片刻后,突然摔了一跤,然后挣扎着爬了起来。
那是我!
根本没什么车子,也没有老乔。
我看了眼视频的记录时间,稍一估算,不禁惊异无比。
从海东到省城开车最快也要三个小时。
可我到这里只用了一个多小时!
这能是人的速度?
我问祝春晓,“我是中邪了吗?”
祝春晓歪头看着我,道:“那得看你怎么定义中邪。过来坐下慢慢说吧。”
她带着我转出监控室,来到厨房,示意我坐在餐桌旁,给我煮了三袋方便面,还很歉意地说:“阿姨家里有事,晚上请假了,我不会做饭,只能给你吃方便面了。”
闻到方便面香,我才突然感觉到自己饥肠漉漉,胃都有些饿得抽抽了,谢过这位看起来一点大师气质都没有的祝天师,抄起筷子狼吞虎咽,几口就把满满一小盆的方面便连汤带面吃了个干净。
热乎乎的汤面下了肚,我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把从去取青白小碗开始一直到来到这里的全部经过都细细说了一遍。
祝春晓听我讲的过程中,一直在低头摆弄手机,等我讲完之后,便抬起头说:“刚才我向海东的朋友问了一下,许树森下午确实是死了。不过你老板乔金梁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情,他在那场地下交易的现场就心脏病发作,比许树森死得还早。你的手机呢?看看有没有跟乔金梁的通话记录。”
我赶紧拿起手机翻看。
不仅没有跟老乔的通话记录,竟然也没有跟许先生的通话记录。
我不禁一呆,迟疑地问:“难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