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安微微蹙眉,看了一眼云挽心,“正是。”
顿时,这屋子里每个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连姨娘和云挽心。云挽心脸色惨白,嘴唇都退了血色。
她手里的帕子拧的死紧,怒意盈盈的咬了咬牙转头看向云老夫人,“祖母,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二妹妹,妙安只说你的雨露还在,又没说你的雨露里面下了什么东西?你这么急着澄清,才会让大家误会。”
云楚忱从来不是什么手软的人,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人若欺她一尺,她必定加倍还之。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云挽心,意味深长。
“你……”精心安排的计划变成了这样,连挽心想死的心都有了。现在只要验看那瓶雨露,就一切都清楚明白了!
云楚忱站起身,缓步走到云挽心跟前,说道:“二妹妹,我方才就已经说过,祖母并未服用什么蓖麻子,但你认定了我也要害祖母,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
她看着云挽心,神色不便,放低了声音对她说道:“二妹妹,我已经很努力的提醒过你了,可你一心要害我,现在露馅了也怪不得别人。”
“你!”
云惋心咬牙切齿的看着云楚忱,牙磨的咯咯直响!
连姨娘站在一旁看着云楚忱禁不住内心翻涌,“大姑娘,若真心要提醒,直说雨露已经被换过了就是,那么隐晦的提醒,看似在保全挽心的脸面,实际上不过是在看挽心的笑话!”
“姨娘这话就错了,有什么话二妹妹敢说出口,我是不敢说出口的。”云楚忱一脸为难,“难不成姨娘是要我提醒二妹妹,她的计策已经败露,不能再进行下去了?”
连姨娘脸色铁青:“什么计策,大姑娘可不要乱说!”
云楚忱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看,我提醒也不是,不提醒也不是,姨娘还真是难伺候。”
连姨娘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的攥紧手指却发作不得,下意识的去看云老夫人。
外面天光越发明亮,灼目的光线透过窗棂门扉投射进屋子,照亮所有人的面庞,却也化不去云老夫人面上的寒霜。
“妙安,去将那瓶雨露取来。”
“是,老夫人。”
妙安屈膝应了,瞟了云挽心一眼,目露不屑,这种伎俩真是令人作呕。大姑娘为了不让她失望,想的万般周全,替她讨老夫人的欢心。
结果,云挽心只是白眼狼。
如果云楚忱知道妙安的想法,大概会有些惭愧,不过,她并不会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别人朝她伸手,她自然要打会去!还要狠狠的打回去!
妙安很快拿了那只白玉瓶过来,晶莹的玉色莹润异常,只是瓶塞周围沾了些许尘土。
当然,没有人知道,这是云楚忱故意弄上去的。
为的就是不用这一瓶晨露,且保留云挽心陷害她的证据。
一旁站着的云挽心见了这瓶子,顿时慌了!
这可是她投毒陷害的罪证!
如果老夫人让常御医辨别,那她就要背负上为了陷害姐妹不惜毒害祖母的罪名!
但她现在有什么理由阻止?
云老夫人不想在外人面前丢了体面,努力遏制着胸腔里如潮水般的怒意,冷冷看了一眼云挽心,沉沉开口,“常御医,麻烦你帮我看一看,这瓶晨露中是否混有蓖麻子。”
常御医接过玉瓶细细查验一番,最终确认道:“这里面的确含有蓖麻子,不过,这蓖麻子的量不至死,但长时间服用的话,会一点点损害身体,最终加重病症。若只服用今日的量,只会让老夫人身体不适,很快就会好。”
所以,这下药的目的,不在于让老夫人毙命,而是在于让人发现下药这件事。
分明就是别有用心的陷害!
连姨娘的反应很快,她心念电转,急忙替云挽心辩解道:“妙安,虽然这瓶子还在,但这雨露已经过了几手,谁知道有没有人在之后做了手脚呢?”
她的意思,是想反咬云楚忱想陷害云挽心。
“是啊!祖母,大姐姐故意在我的雨露茶里下了蓖麻子,却又不用,就是为了陷害我的!”
“二妹妹,你说话可要凭良心。”
云楚忱声音不温不火,却自带一种能瞬间掌控全场的魄力。
“我可没让你带着卢大夫过来给祖母看诊,再者说,明明茶水里没有蓖麻子,卢大夫是怎么验出来的?二妹妹,你难道不应该解释一下么?”
云挽心傻了,一旁的连姨娘也说不出话来了。
她们都忘了这一茬。
卢詹中是云挽心请来的,还无中生有说茶里有蓖麻子。
“祖母,我怎么可能害您!我……”连挽心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事到如今,谁还看不出来她是为了陷害云楚忱,故意拿老夫人的雨露茶当噱头。
“啪!”老夫人突然用力一掌拍在桌子上,道:“你还敢狡辩?给我跪下!”
老夫人发怒,顿时让云挽心吓了一跳,祖母还从未对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她缓缓屈膝跪了下去,哭道:“祖母……”
一旁的常御医自然不会留在这里看人家家里的热闹,找了机会就离开了。卢大夫却有些尴尬,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云府是什么人家?
虽然这些年云府子孙没有几个抢眼出挑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长安城中有几户人家有云府的底蕴?
卢詹中越想越怕,云家动动手指头,别说长安城,就算他远走他乡,也一样能让他翻不了身!
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老夫人!是卢某一时迷了心窍,请您饶过卢某这一次……”
云老夫人冷冷的看着他,似乎在盘算着怎么处置这个见利忘义的搅屎棍!
云楚忱想了想在一旁出声问道:“这么说,蓖麻子这东西的用法用量,是你告诉我二妹妹的?”
卢詹中抬眼看向云楚忱,心中一紧,明明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眼神也平静无波,为何说出来的话总是让他心惊肉跳?甚至比云老夫人的喝问更让人不敢回答又不能不回答!
真是见了鬼了!
明面上云楚忱是在问蓖麻子的事,实际上就是逼迫他说出自己和云挽心的确有交易!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也没有狡辩的余地了!
“是……是云二姑娘找到我询问……”
“住口!”云老夫人怒声打断卢詹中,“本以为医者仁心,却没想到是弄虚作假的好手!为了钱财哄骗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做出这等害人之事,还要将罪责推给别人吗!”
卢詹中心中抖了抖,知道云老夫人这是要保住侯府小姐的名声,于是他十分上道,立即说道:“是……是卢某见财起意,哄骗诱导二姑娘做的这件事,请老夫人放卢某一条生路……”
云老夫人见卢詹中还算识趣,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此事的始作俑者是云挽心。“二丫头给了你多少银两?”
“三……三百两……”
“三百两?!”
云老夫人脸色铁青!
三百两并非一个小数目,朝中一品大员一年也不过俸银一百八十两,禄米一百八十斛。云泓远虽然顶着侯爷的名头,但并非朝廷要员,属于闲散侯,俸禄也不过来两百多两。
若是普通百姓人家,倒是够活一半辈子的,但对于偌大一个侯府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主子们的穿戴开销、下人们的月例银子、房屋修缮、柴米油盐哪一样都要花钱。若不是有庄子田产店铺支撑,整个侯府都要喝西北风过日子。
而且宣永侯府这些年来,没什么出类拔萃的子弟能够支撑侯府辉煌下去,底蕴是有,可坐吃山空的道理云老夫人比谁都清楚。
在云挽心看来,三百两能处理掉云楚忱是非常值得的!
可云老夫人从中看到的,却是连姨娘这些年从长子哪里哄骗了无数钱财!连云挽心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都能随随便便拿出三百两去做这种勾当!
真是气煞人也!
感受到云老夫人怒气汹涌,卢詹中暗暗叫苦,以后他在长安城很难混下去了!若是这银子要原数奉还,他就真的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但云老夫人下一句话让他大松了一口气。
“往后,我不想再在长安城中见到你!如果让我云府知道有人在外面胡言乱语,休怪老太婆不客气!”云老夫人捏了眉头半晌,隐忍着说道。
“是是是!卢某一定立即启程,离开长安!决不敢再出现在老夫人面前!”
只是将他赶出长安,也没有收回云挽心付给他的银两,摆明了是要让他管好自己的嘴不要乱说话而付的封口费。这对于卢詹中来说已经是顶好的结果了!于是他答应的十分痛快!
云老夫人简直要气炸了肺!侯府进项越发少了,日子过的紧巴巴,这些不知好歹的姨娘庶女还使了劲的折腾!
“送他出去!”
下人们闻言不敢耽搁,连拖带拽的拉着卢詹中出了南华堂。
处理好卢詹中,接下来就轮到云挽心!
连姨娘心中有些焦灼,如果云泓远在家,她自然有办法大事化小,可偏偏今日云泓远有事出门了!
老云夫人端座在那里,脸色紧绷,紧紧抿着嘴唇,目光一寸寸审视着云挽心:“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