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警见钟亦态度已定,心想典狱长应该也不会再找他了,便推着钟亦,在通向监狱出口的走廊前行。
走廊一眼就能望到尽头,不长,却又感觉能走很久。钟亦能看到碧海蓝天的一角,能看到金灿灿的阳光从门外照进来。
这是他渴望了7年的阳光与自由。
狱警道:“等你出了门,沿大理石路一直走到海岛边上,会有潜艇接你,目的地通明市渔港。”
“还有潜艇,这么酷,”钟亦笑道,“其实是为了保密吧?”
狱警回之以呵呵:“难不成让你们这种人记着回来的海路?”
钟亦撇了撇嘴。忽然,他感觉到一直有个很轻微的声音盘绕在走廊上方,“滴滴——滴滴——”的,仿佛隔着很厚的墙体传来,仔细听了又好像是幻觉。
“狱警大哥,你有没有听到一个滴滴哒哒的声音?”钟亦疑惑道。
狱警竖起耳朵仔细听,但不管怎么努力都听不到钟亦所说的声音。
“你特么的,吓我是吧?”
“可是我真听到了。”钟亦辩解。
“别吵,赶快走!”
正当狱警将钟亦往外推的瞬间,一朵无比绚烂的火焰之花在钟亦头顶的天花板上蓦然炸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贯穿钟亦的耳膜,令钟亦的世界一下子失去了声音。
这一刻,钟亦感觉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变得极为缓慢,好像0.1倍速播放的电影。那逐渐裂开的墙板被炽热的气流一条一条地撕开,化作狂风暴雨般刺下!其后橙红色的火舌似绽开的烟花,在他眼前上演了一幕光与热的璀璨。
然后,滚烫的火团侵袭而至,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冲击波,钟亦被猛地推出去十几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爆炸令钟亦脑子里一片空白,全身像被麻痹了一样感觉不到痛感。等他回过神来,眼前的走廊已经被凶暴的火焰和黑烟吞噬,一同消失的还有之前在他身后的狱警。
钟亦的手下意识地移到肩膀处,那里有块巴掌大的地方还残留着一份重重的推力感。似乎是狱警大哥在爆炸波及到他们的一瞬间,用尽全力将他推开留下的。
“狱警大哥!”钟亦大喊。但当他想爬起来的时候,突然全身麻痹的感觉如潮水般退去,紧随而至的是胸口扎心窝的剧痛!
“我焯!痛死了......”
钟亦低头一看,好家伙,一根手指粗的钢筋竟活生生地插进了自己的左胸口,他一动,温热的鲜血立刻从伤口与钢筋的缝隙处汩汩流出。
是刚才爆炸时飞出的断钢筋。
“我特么的,是真倒霉!”
钟亦咬着牙,忍着痛,努力地用手扒着地板,想要撑起身体挪到出口。
他不知道监狱的出口为何好端端地会发生爆炸,他现在脑子里只有狱警大哥遇难前救了他一命,只有眼前那等了7年,好不容易等到的自由。
要是就这么荒唐地在这里歇菜,那敢情我的人生就是个笑话吧?
钟亦一边用言语鼓舞自己,一边大口大口地吸气。浓烟里本来是不能吸气的,但是钟亦被钢筋伤到了肺,不管他怎么用力吸气,都感觉使不上劲来。
大脑的缺氧令钟亦的视野渐渐模糊,手脚也失去了力气。最终,钟亦在距离出口3米的位置,彻底停止了运动。
在钟亦看不到的地方,这座岛上的塔状建筑被刚刚惊天动地的爆炸活活剥掉了一层外皮。
2楼到7楼的墙体统统被炸开,碎石如山崩般翻滚落下。建筑的里层火光滔天,角角落落到处都是和钟亦一样被爆炸波及,甚至丧生的遇害者。
数层的浓烟不停滚荡着,彼此纠缠成一条漆黑的巨龙,一直升到建筑的上空,宛若不详的印记。
而在燃烧建筑的中间一层,典狱长颓坐在墙角,华丽的衬衫、领巾、风衣皆被大片的殷红浸染。
他的生命如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消亡。而他的视野也不可逆转地被黑暗压缩,越来越看不清那一道从浓烟中缓缓走出、闲庭信步朝自己靠近的黑影。
未知的凶手将足以炸穿军事堡垒的恐怖当量的炸.药,瞒天过海般送到这座隐秘的海上孤岛,足以证明这是一场针对他精心准备的刺杀。而且爆炸声势浩大,恐怕连“恶魔塔”的警备系统也会遭到重创。
但典狱长已经没有时间能想更多了,在他预感到自己的生命即将逝去的最后几秒,他扯下了领巾上的宝石领花,拇指大力地按了下去!随着拇指腹被宝石领花凹凸的坚硬边缘刺伤,活跃的灵性跟着鲜血一起被注入了宝石内部!
下一秒,岛上残破的塔状建筑与海底监狱“恶魔塔”的数百面墙体上,同一时刻浮现出了花纹繁复的鲜红阵图。这一秒牵动之大,仿佛一切都是早先设置好的机关。
与此同时,监狱里被爆炸声惊动的狱警们和在食堂用餐的囚犯们,也都惊诧地看着周围墙面和地板上的诡异阵图。
正往嘴里扒粥的老徐和其他的囚犯一样,被眼前的奇景惊呆了。他震惊得勺子都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认识这阵图。虽然它被放大了无数倍,样式也经过改编,但这无疑就是所有拘灵师的入门阵法——“拘灵仪式”!
而且是不受传统规则限制的“超大型复数对象的拘灵仪式”!
老徐的喉结上下滚动,他体内潜藏了太久太久的渴望,正在井喷式爆发!
“30年了,如果能出去......我绝对要搏一把!”
不管这拘灵仪式指向的是什么灵体,老徐心一横,狠狠咬破了自己的拇指,并用力将血挤在地上的阵图上。
顷刻间,血滴被阵图吸收,而沾血的阵图部分也仿佛感应到老徐的血与灵性,开始缓缓跳动,与他的心跳形成共鸣!
另一边,在监狱出口的断壁残垣中。钟亦身下的地板也浮现出了鲜红的阵图。昏迷的钟亦全然不觉,但他胸前伤口流出的血,已经滴到阵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