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樰读到最后,突然坐直了起来。
薄立群日记的最后几篇,记录了他在做卧底时候的神秘直觉。
警队应该有内鬼,他们制定的抓捕计划,对方竟然提前知道了所有详细路线,并且开始安排撤离。
针对这次抓捕行动,所有信息都是由卧底人员秘密提供,警队那边也是拿到一手消息之后特意制定的抓捕计划,能够清楚每一个环节的,绝对是内部核心人员。
然而犯罪团伙却能在行动之前就掌握这些信息,证明这个内鬼还是核心人员。
这无疑将自己的心脏暴露在了敌人的枪口下。
与此同时,犯罪团伙也开始在内部肃清奸细了。
这是薄立群的最后一页日记。
他是否在犯罪团伙肃清奸细的过程中被发现,被发现后又遭遇了什么,他为什么会被警队的人怀疑他已经被犯罪团伙同化,他真的收受了巨额不明财物吗?
可是他拿到的那笔钱,最后又去了哪儿?
这本日记绝对不止目前薄樰看到的这些。
日记本的边缘已经有被人撕掉的痕迹。
薄立群当年一定还记录了别的,他能在那样的环境下,做这样的记录,显然是做好了妥善的安排,即便自己被发现,真的出了事,这本日记应该都能得以保存。
然后等待他警方的同伴们找到,最后再顺着日记本里提供的线索,去找到这个犯罪团伙的犯罪证据。
但不知道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薄立群牺牲了,而这本日记也被人发现。
薄樰其实一直觉得奇怪,这本日记为什么会在她妈妈手里。
即便是遗物交还给家属,当时薄立群已经和孟春岚离婚很久了。
难道是因为薄樰未成年,所以暂时交给法定监护人孟春岚代为保管?
现在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这本日记会在她们手里了。
关键信息的部分早就被人处理掉,剩下的这半本根本不起作用。
薄立群在这半本日记的最后下定了决心,如果排查内鬼时他遭遇到危险,会采取一些非常规手段来获取他们的信任。
非常规手段,也就是说,他后来被指控的那些收受巨额不明财产的罪名,极有可能是为了保住自己继续为组织出力的假身份,而做出的必要牺牲。
那么剩下半本日记去了哪儿?
薄樰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孟春岚:“这本日记为什么只有一半?还有一半呢?”
孟春岚却告诉她:“我拿到的时候就只有这半本,”她说完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有这半本就不错了,他当年名声都臭了,要不是警队丢不起这个脸,他哪还能当烈士。”
薄樰被孟春岚不屑的语气弄得很不高兴:“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母女俩在电话里都能闹得不欢而散。
这本日记加剧了薄樰想要回国继续查清当年真相的决心。
赵志平用家人已经报警的事来威胁程天生,程天生当然不会在意这点“小事”,但当天晚上他回到别墅之后,薄樰把衣服全脱了,站在他面前。
“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她红着眼睛对程天生说,“但这之后,你能不能放我回国?”
程天生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拿起睡衣把薄樰裹上:“我怎么说你都不会信,现在你回国很危险。”
薄樰没吭声,只是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但我尊重你的意愿,”程天生拥抱住她,“你永远不用勉强自己取悦任何人,哪怕是我。”
如果这句话放在平时说,绝对会让薄樰非常感动。
可她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回国。
薄樰任由程天生抱着她,在他耳边说:“我爸爸当年的案子,你是不是也知道些内幕?”
程天生轻笑一声:“你父亲牺牲的时候我才多大?就算那时候我已经入行了,也还不在现在的位置上,你认为我能清楚多少?”
薄樰丝毫不气馁:“那你现在到了这个位置,能想办法帮我打听打听吗?”
“薄樰,虽然我爱你,也愿意为了救你拼命,但这时候你让我去打听一个曾经混进来的警方卧底,你是想我死。”
薄樰居然也没反驳:“其实说真的,以你做出的这些事,早够死十回八回的了,要不是我下不去手,你现在已经死了。”
程天生很会提取重点:“所以你为什么下不去手?”
“你明知道为什么。”
“我想听你说。”
薄樰把他推开,伸手把睡衣的扣子一个个扣上,然后才说:“你处心积虑地接近我,又表现得如此爱我,我能抵挡得住吗?”
“你可以说得再直白一些。”
“我喜欢你,”薄樰还真如他所愿,坦率地说出来了,“但我也绝不会因为喜欢你就苟同你所有做法,你再这样把我困在你身边,我真不知道自己哪天就会做出一些让你后悔的事来。”
程天生咧嘴笑了起来。
薄樰永远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程天生心里非常清楚。
但他如果一直强迫她留在这里,她却很有可能做出伤害她自己的事来。
“你和你师父的机票我已经帮你们买好了,”程天生告诉她,“可是怎么办,被你们如此嫌弃的我的脏钱,给你们买了头等舱的票。”
薄樰猛地一下抬起头看向他:“你说真的?”
“至于那半本日记,既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你也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找到,我劝你凡事三思后行。”
程天生当着薄樰的面抽开她的床头柜抽屉,把机票还有她的身份证件取出来递给她:“其实我早就给你了,可你排斥到不肯去看我给你准备的一切。”
薄樰听完这话心里五味杂陈,可程天生这晚却和以往的任何一个晚上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依然同床而卧,他并没有对薄樰有什么逾矩的行为。
而且第二天一大早,司机就在门外等着了,赵志平已经在车里作者,看到薄樰开门坐进来,他还不太高兴地说:“这不讲信用不讲道理的人,偶尔讲一次信用,讲一次道理,还真是让人意外到不敢相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