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那具女尸的尸检报告很快就出来了。
根据dna比对,确定排除薄樰。
这个消息一出来,警花最先松了口气。
但这远远不到可以松口气的时候。
死者才二十出头,突然横死,在整个市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媒体都在争相报道,警局门外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可案子到现在,进展却并不快。
周队长拿到尸检报告之后,第一时间安排大家分别开始进行调查,现阶段重点工作是先查清死者身份。
然后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赵志平。
“薄樰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急。”
赵志平当然不可能不急:“那薄樰现在人呢?”
“我们已经在找了,我这边还有工作,等有消息了我再告诉你。”
说完周队长就挂断了电话,赵志平大发雷霆,直接把手机给摔了。
幸好现在他是一个人在办公室,不至于吓到病人。
因为薄樰失踪,赵志平这种焦躁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他回家的时候,恰巧吴羽过来探望他的老师。
赵志平和云碧秋结婚多年,一直都十分恩爱,他也从来没有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到家里来过。
更何况现在家里还有客人。
自从孩子去外地上学、工作之后,家里已经冷清很久了。
吴羽是云碧秋的得意门生,她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赵志平也就只能按捺住所有情绪,去洗手坐下来吃饭。
赵志平从来都不是好酒的人,也不是沉默的性格,可这天晚上,他破天荒地倒了杯白酒,菜没吃几口,二两酒就喝没了。
云碧秋不让他加酒:“行了,自己什么年纪心里没数?”
吴羽却主动替他解围:“老师,我陪赵老师喝一杯,今天您就通融通融。”
师生俩都是研究心理学的高手,当然不可能看不出来赵志平心里装了事儿。
云碧秋就没再坚持,吴羽亲自替赵志平又续了一杯。
“老师,喝酒得就着菜,光喝酒太伤身了,”吴羽给赵志平夹了一筷子菜,然后自己笑了起来,“我倒是反客为主了。”
赵志平非常勉强地跟着笑了一下,但那笑容转瞬即逝。
“赵老师是医院那边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他不愧是云碧秋的得意门生,用的方法都是一模一样的。
赵志平太熟悉了。
因为熟悉,所以心生抵触。
薄樰的事并不适合告诉他们,更何况吴羽已经把他的心理状态定义为不正常了。
赵志平突然理解了薄樰为什么如此抗拒去吴羽的心理工作室。
没人愿意被人如此轻易就定义成一个心理方面有问题的人。
吴羽的对话很有策略性,而且目的性非常明确。
赵志平和云碧秋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吴羽的这套方法简直就是翻版,赵志平太熟悉了,所以一直在跟他打太极,酒过三巡,吴羽还是什么话都没问出来,并且还隐隐感受到了他的抗拒。
薄樰还真是他的亲徒弟,两个人在面对心理问题的时候,都是这样讳疾忌医。
赵志平已经没心情喝酒了,好在这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算是把他从这个困局里解救出来。
可这个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挂断了。
赵志平心里有了些不太好的猜想,立刻脸色难看地起身,因为动作太快太急,椅子拖地的时候摩擦出了尖锐刺耳的声音。
“老云,我出去一趟。”
云碧秋知道这时候问他,他也什么都不会说,干脆直接点了点头:“喝了酒,打车出去,注意安全。”
“哎。”
赵志平又跟吴羽打了声招呼,这才冲出去。
他不想让人看出来他此刻究竟有多心急如焚。
那个电话绝对是薄樰打来的,很有可能是她求救的信号,可只响了一声,会不会是被发现了?
赵志平出了小区就直接打了一辆出租车,径直朝警局过去。
同一时间,薄樰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有些出神。
这手机是早上醒来的时候,在床头柜上发现的。
次卧原本是程天生给自己准备的房间,他在短暂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把手机放在了这里。
后来薄樰买了药回来,觉得次卧的床不够软,才换过来的。
程天生昨天失血过多,中午给他吃过药之后,大概是里面有安眠的成分,午觉睡到现在还没醒。
薄樰很犹豫,不知道能不能用这只手机给赵志平打个电话。
这世界上,老赵大概是最心疼她的人了吧。
所以她出了事,老赵也会是最担心的那个。
先前联系不上也就算了,现在她明明没事,却不能第一时间告诉他……
是非常不应该的。
“你在干什么?”
就在薄樰出神的时候,程天生醒了,他从主卧里穿着拖鞋走出来,大概动作比较轻,居然没让薄樰发现。
现在再藏手机也来不及了。
“我在想,要不要给我师父打个电话,”薄樰干脆坦荡地把手机放回了茶几上,“不过你放心,我还没来得及打。”
程天生想也不想就去把手机收进了自己睡衣的口袋里。
“现在你不能跟他联系,是为你好,”程天生顿了顿,“也是为他好。”
这个正是薄樰之所以犹豫,那通电话到最后还是没有拨出去的原因。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会被人盯上,不是被绑架就是被灭口。
可不管怎么样,这也是她的初衷。
当年那件事,总要有人继续去查。
不能让死了的人枉死。
但是赵志平没有做错什么,而且他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
薄樰并不想让他知道太多,以免连累他。
“我知道。”她扯起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
这笑容让程天生心里很不舒服。
准确地说,是心疼和愧疚。
“对不起,”他缓缓地走过来,在薄樰身边坐下,过了一会儿才说,“但凡我还有的选,绝不会让你牵扯进来。”
薄樰相信这是他的真心话。
“我身上的事,三两句话说不清楚,你如果相信我,再多给我一些时间,我可以做给你看。”
薄樰没有出声回应,只是慢慢将头靠了过去,枕在了他的肩膀上。